日子恢复了平静,一晃便是几月过去,我剑法有了长足长进,但是辛夷说我没有剑意,没有剑意的出剑便是虚有其表。
立春那日是个难得的晴天,碧空如洗,连片云都寻不见。
我从早上起便有些难以集中精神,“来年春归初雨前”这句话莫名其妙在脑中冒头。
明明聘书都在我手里了,这句话早已没了意义。
为了清空大脑,我更早地前往一石崖前练剑,那石崖被辛夷劈过几回,留下了他的剑意。
对着石崖苦练一上午依旧摸不着头脑后,我丧气道:“不练了,我不是这块料。”
辛夷把剑从我手中轻轻取走,安抚地揉了揉我的手道:“不如一会我握着你手演示一番,也许会更容易体悟?”
我想了想也行,“那就现在罢,试试。”
他便一手从后扣着我的腰,一手握着我手,挽了个剑花后,嘱咐道:“用心感受,我开始了。”
在辛夷带着我舞剑时,有一瞬间我好似觉察到了一道凝固在我二人身上的目光,可待我静心感受时,却又不得其踪。
辛夷停了下来,问我,“你在走神?”
我当即讨好地把额头磕在了他肩上,软声道:“没有,就有点累了,我感受得都不知‘感受’二字咋写了,休息会再来罢?”
他拥住我道:“好,去坐会罢。”
休息后,辛夷再次带着我感受剑意,然而我虽能感受到,却无法产生。
回空岛前,辛夷同我说:“每一人的剑意皆不同,你不必模仿我的剑意,而要试着斩出自己的剑意。此事不必急,我花了近十年才生出剑意,你可慢慢体悟。”
我摸不着头脑,但依然点头表示明白,同他告别后便返回居所。
刚踏入院内便嗅到了一股酒味,越靠近我房门,酒气越重,我房间里怕是有个醉鬼,许是杜若回来了,我当即兴冲冲地推开门跑了进去。
在看见端坐于床前之人时,我脚步顿住了——
那人有些空洞的目光正直勾勾凝在我脸上,整张脸皆是白惨惨,仅一双瞳黑得好似浸了墨,脸上第三种颜色便是刺目的赤,一对眼眶染了血般惊心,周身月白仙袍散发着浓重酒气,像在酒桶中腌渍过似的——
他这样面貌,简直像鬼。
“云奚……师兄?”
我叫了他一声,想先确认他神智正不正常,该不是又心魔了罢?
云奚听见我叫他,眼珠子轻微地动了动,幽幽道:“你唤我什么?”
我心中打鼓,他此刻绝对不正常,不由得便向后退了一步。
没想到我这一步竟不知为何刺激到他了似的,原本还好好坐在我床上的人,一刹那间换了位置,骤然出现在了我眼前,之前空荡的右手不知何时已持起流云剑。
他身上的酒气冲得我眼球都泛酸,我差点没叫出声,看着那剑悚然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云奚漠然回答道:“他要来了,我没空同你纠缠。”
我当即心下一凉,他许是将我认成心魔了。
我怕他会动手,连忙抹开因练剑变得有些凌乱的碎发,露出眼角,自证道:“我是雪见,你看我!”
那双瞳一动不动地盯着我,极缓地移到了我眼角,然后便静住了。
我心中有些发怵,试图唤醒他的神智,重复他上次的话道:“‘从此山水不相逢,莫道彼此长与短’……这是你说的。”
云奚剑在手中消失不见,怔怔望进我眼中,倏忽间掉了滴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