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俩梳洗妥当,躺在床上将要入睡时,楚熹忽然想起一件事,扭头问薛进:“今日九月十七?”
“嗯。”
“那后日是你生辰呀。”
薛进生于九月十九,于男子而言是个很吉利的日子,只他出生那年西北灾荒,饿死者无数,往后一连数载皆是大丧大祭,按风俗不准操办喜事,何况小孩子的生辰。是以薛进的生辰从来都是“略过”。
楚熹还是同他成婚之后,才知道他九月十九的生日,有心想给他庆祝,无奈他总兴致缺缺,便早起给他煮几个鸡蛋,做一碗长寿面聊表心意。
薛进嘴上说“我不重这个”“你也不嫌麻烦”“鸡蛋和面条有什么好吃的”,可每次都认认真真将鸡蛋在桌子上滚一圈,再敲碎了剥开,长寿面也是,不管楚熹擀的多长,他从来不咬断。
这些琐碎的小事,或许不配与一见钟情的浓烈相提并论,可日积月累中,已然厚重如磐石。
所以,楚熹同他北上帝都,同他趟这趟浑水。
“后日,我要送你一份大礼。”
“什么大礼?”
薛进懒懒地问,仿佛浑然不在意。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你提示一点,我猜猜,看我能不能猜中。”
“猜中就没趣了,惊喜你不懂吗?”
薛进翻过身,压着她的肩膀,双目半睁,眼睫微微上挑,显得格外的细长勾人:“不要惊喜,我现在就想知道。”
妈的!楚熹真受不了他这样撒娇!尤其是离这么近!
“薛添丁。”
“嗯?”
楚熹仰头,咬住他的耳垂。
薛进轻轻吸气,白皙修长的手指伸进她漆黑的发丝中,然后,听到她在耳边说:“我想要你。”
薛进抬眸,眼底升起氤氲的薄雾,轻咬下唇,更浓郁的血色由内而外泛开,像是沾满露珠的樱花瓣落在皑皑白雪上。
……
翌日,楚熹又与吉春到帝都城游逛,身边跟随近百名亲兵,诸多车马随从,一路挥金如土,可谓声势浩大。
百姓们有心瞧一眼这声名显赫的安阳楚霸王,可实在畏惧那些身着红甲,腰挂长刀,双目如鹰,通身肃杀之气的西北亲兵,只敢躲在沿街铺子里,透过门窗缝隙向外张望。
“真是好大的威风啊,我朝长公主恐怕也不曾有这般排场。”
“还长公主呢,便是当今圣上在这楚霸王跟前都得自降三分。”
“昨晚满香楼的事你们可听说了?”茶馆掌柜的正欲细细道来,忽见巷子里跑出一伙衣衫褴褛的小孩,忙唤道:“欸!那几个小乞儿!莫要冲撞了贵人!”
然话出口时,已有些晚了。
乞儿们眨眼间就跑到了楚熹跟前,为首的那个被随从拦住,脚下一个不稳,狼狈的跌倒在地,而紧随其后的也纷纷摔得四仰八叉。
楚熹见状,笑了一声,吩咐随从:“还不快把他们扶起来。”
小乞儿们是摸爬滚打长大的,摔一下根本不妨事,用不着随从伸手,在地上一骨碌就站起来了,一双双眼睛可怜巴巴的看着楚熹。
楚熹见那最小的也就和楚楚一般年纪,心软的不得了,便很阔绰的开口道:“去把前头那家酒楼给我包下来,今日我做东,请这些小友搓一顿。”
为首的乞儿约莫七八岁,已然很懂事了,他看着楚熹,缓缓跪下,双手平直交叠,行了一个规规矩矩的叩拜大礼:“多谢贵人赏赐。”
楚熹弯了弯眼睛,摘下冬儿腰间的荷包,走到小乞儿跟前,将他扶起来,把荷包塞到他手里:“只要你能护住这荷包,里面的钱足够在帝都买一处安身之所,余下也够你们吃喝一阵。”
“……”
“怎么?”
楚熹见小乞儿神情怪异,面色苍白,还以为他是生病了,正想让人带他找个医馆瞧一瞧,忽听冬儿惊声喊道:“小姐!当心!”
楚熹被冬儿推开,只觉身侧闪过一道寒光,余光一撇,竟是一把无比锋利的短剑!
“有刺客!”
“保护少城主!”
小乞儿毕竟年幼,一击不中便被亲兵夺下了武器,压着脑袋死死按在地上。
“小姐!你没事吧!”
“啊……”
楚熹稀里糊涂的回过神,不敢置信的看着那小乞儿:“你……你想杀我?你才多大?”
不,不单是这一个,跟随着他的那些小孩,目的同样是刺杀楚熹,眼见计划败露,性命难保,他们稚嫩的脸颊上没有丝毫慌张无措,只略显沮丧和懊恼,他们像是,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楚熹心里的滋味难以言说,她抓起那把短剑,好一会才道:“是谁派你们来的?”
小乞儿闭口不言,一副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的模样。
亲兵皱眉,掰开他的手指。
小乞儿痛的满脸大汗,却还是咬紧牙关。
楚熹摇摇头道:“先放开他。”
亲兵这才松开手,把小乞儿从地上提了起来:“少城主,卑职带他们回去审问,一定查出幕后指使。”
“不急,我说了要请他们吃饭,把他们都带到酒楼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