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
系统的提示音响得格外久,听上去仿佛是在时间流的旋涡当中被挤压得变了形。
郝宿睁开眼睛的时候,出现在一个院落内。楼房崭新,周遭的设施看上去跟上个世界差不多。
这是一个很像普通世界,但又不知道哪里发生了异变,导致极个别人觉醒了一些特殊能力的世界。
因为这些能力并不对日常生活产生影响,甚至略显鸡肋,所以除了一开始报道的时候引起了一些讨论外,随着越来越多的人觉醒,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了。
原主是一名普通的医生,并没有觉醒什么个人能力。他现在所在的地方既不是医院,也不是自己的家里,而是另一个人的“个人域”。
如果硬要将大众觉醒的能力做一个排名的话,个人域无疑是第一名。顾名思义,它是个人所展开的某种领域。
个人域内的一切都受主人支配,主人能力越强,个人域的范围就越广,投***的场景也就越真实——
不管你在里面看到了什么,一草一木,一砖一瓦,包括人,都是虚假的。比如你想象自己此刻处于图书馆,那么个人域就会变成图书馆的样子。由于它们都是基于主人原有的想象而成,因此里面的人的智商不会超出主人的智商,也不能让主人额外获得多少珍贵的知识,他们更加无法对主人之外的事或人发挥作用。
同时个人域内的时间流跟外界的时间流是差不多的,自然也不能利用它来做一些打时间差的事。
正常情况下,他人看不到某个人的个人域,也没有办法进入到某个人的个人域当中。这相当于你要进入到一个人的脑部想象,有点不切实际。
只是——
“当前传送与个人域引发磁场共振,宿主需要自行掌握规则,尽早离开个人域,回到正确时间节点,完成任务。”
系统将郝宿传送过来的节点上,恰好跟某个人展开个人域的节点重合了。双向共振,他便掉进了对方的个人域中。
而听系统话里的意思,郝宿此刻并不在被传送过来的节点上。不知道是回到了过去,还是去到了未来。
“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微冷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郝宿还没有转过身,就听到了系统的又一次提示。
“滴——目标对象已出现,请宿主把握机会。”
目标对象,也就是郝宿所在的个人域的主人。他回过身,眼中映入了一个熟悉的人。
少年穿着一件浅色羊毛衣,头发微卷,单眼皮,漂亮的脸庞上含着矜骄冷态,然而此刻眼睛却睁得有些圆,藏了抹不易被人察觉的紧张和害羞。
上个世界中,郝宿陪着范情从高中到大学,见证了对方的成长。他的每一个阶段,郝宿都无比熟悉。
眼下这个样子,应该是才上大学。
对于系统说的要达成和目标对象谈情说爱九十九次成就,郝宿曾经问过对方,是不是真的要经历九十九个世界,以及那些目标对象是同一个人,还是不同的人。
对此,系统并没有明确的回答过郝宿。
眼下看来,前一个问题待定,后一个问题倒是有了答案。
不管是上一个世界,还是这一个世界,他的目标对象都是同一个人——范情。
至于其它方面的问题,比如系统判定任务完成的标准,同样没有定论。
“该问题需宿主自行探索。”
郝宿想起上一个世界完成以后,系统还根据任务世界的表现给出了一个分数值。分数值似乎只用于系统内部的计算审核,对宿主而言没有什么影响和用处。
他并没有去特意关注,不过隐约倒是有点印象。
一个微红的数字2。
郝宿忽的问系统:上个世界里,范情原本的故事线是什么样的?
如果他没有被传送到上个世界,那么按照原本的剧情,范情的结局是什么。
男人站在个人域内,冷漠的长相被无框眼镜遮挡住了一半,只余下浮动的温柔。
他的目光落在范情身上,从头到脚将人打量了一遍,片刻之间就发现了对方的异常,范情似乎要比上个世界看上去生动许多。即使面上是冷的,但那些微末的神态变化也还是清晰地呈现了出来。
他在等他的回话,所以一直没有开口,可垂在腿侧的手却轻轻掐着自己的指腹。
这是范情惯常会有的小动作,每当他感到太过紧张,亦或者是情绪激动的时候,就会像现在这样掐着自己的指腹。
郝宿记得有一回范情自己要去阳台,偏偏又害羞太过,即使没人看到,还是一直掐着手指。
最后他吻着他的手,抱着人,叫他处于长久的失神状态。连哄都不需要哄,两条胳膊就无力地垂了下来,手指软绵绵的。
上个世界原主在转学过来后,因为跟范情有一段时间走的比较近,所以万纵就盯上了对方。
系统只提了这么一句,但以万纵的性情,可以想见他会对范情做出什么事情。或许会像之前万纵跟他说的一样,把范情的所作所为揭露出来,让他身败名裂,又或许是更加恶毒的报复。
原主喜欢范情吗?
原主对任何人都是一样的。
原主的纨绔很那种从小到大被宠坏了的纨绔,因为他知道这些是自己能有的,所以他就去“有”。他的出身决定了自己并不需要为了什么而努力,看你顺眼了,就可以把你带在身边,比如万纵。
他的所作所为都是基于自己的本性,并不会特意去关照你什么。这样的情况下,即使万纵要对付范情,只要不闹到他的眼前,原主也是不会管的。
某种意义上来说,他跟郝宿是同一种冷漠。
听到系统的话后,郝宿没有再追根究底,仿佛这个问题的本身也只是因为再次看到范情,出于好奇才会问上一句。
“郝宿。”他回答了范情的问题,“你呢?”
“你不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吗?”
个人域内,想象出来的人或物都是属于主人的,一定程度上来说,他们的思想也就是主人自己的思想,他们应该是知道主人的身份的。
范情这样问着的时候,因为感觉到了郝宿的注视,脸上的矜冷彻底维持不住了,绯红从面皮上漫出来。
“我为什么要知道你的名字?”
郝宿一笑,眼神的注视倒仿佛更加深刻起来。不光是看着范情的外表,连内在都一并被他看进去。
他将他当成了个人域中想象出来的存在,是什么身份呢?
脚步往前迈了一步,立刻就跟范情拉近了距离。
跟对方的少年气不同,男人穿了一身笔挺的西装,头发被梳理成了一丝不苟的模样,脸上戴着副无框眼镜,很容易叫人将注意力集中到那双桃花眼上。他的身上装饰着的是完全的正经,职业的精英性更是显露无疑。
郝宿要比范情高出一截,距离拉近的同时,对方稍微抬起了点头。
男人的种种都格外优秀,就连说话的声音也好听极了。
当下形成了一种近乎割裂的思想,范情先入为主地肯定了郝宿的身份是个人域中虚假的投影,他明明应该知道他的身份,顺从他的思维,可又在明确的跟他事与愿违,像是突然变成了真实存在,拥有自己的思维一样。
可另一方面,范情又觉得是自己隐秘的心思操控了对方。是他自己让郝宿来问他,是他自己来让郝宿做出这副模样。
羞耻感在郝宿低下头,几乎是要吻过来的时候让范情控制不住心神,一下子从个人域中退了出去。
“还是那么胆小。”郝宿看着空无一人的空间轻声开口,周遭的一切因为主人的离开而分崩离析,只剩下了最原始的白。
个人域之外,穿着暗色衣服的人坐在图书馆的某个角落里。他低着头,卷长的软发遮住了原本昳丽的眉眼,沉默无言的时候,周围萦绕着一种浅淡的阴郁气息。
桌上放了一本书,翻开在了第二十八页,上面的字体很小。
艾栗有很多想象中的朋友,她喜欢在个人域内同他们一起快乐的玩耍。
当然,她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在个人域内幻想着自己将来的另一半,他会是什么形象呢?拥有一副强健的身体,俊美非凡的面容,一举一动都充满了绅士的温柔。
被发现注视你的时候,会抱歉地一笑,用他那动听的嗓音告诉你:抱歉,只是你实在很让我着迷。
随着大众特殊能力的觉醒,以此为主题的小说也层出不穷。这本书就是以个人域为主题,从而展开叙述的。
里面并没有太多涉及到感情方面的内容,这一段也只是对主人公青春时期的描述。
范情只是稍微发散了一下思维,没想到就进去了自己的个人域。他的个人域才觉醒不久,因此在控制上面难免就有些生疏。
回想起刚才发生的事情,范情的脸上后知后觉冒出了热气。过了一两分钟,他才慢吞吞地将手按在了眼尾,有些湿润。
他将书签夹在了书里,而后轻轻起身,准备去洗手间洗个脸。从角落出来,人也渐渐的多了,即使大家的注意力都在自己的事情上面,但范情整个人看上去也比刚才更收敛了,走路的时候头低得不能再低,一副手脚都恨不得消失,紧张不安的样子。
直到进去洗手间以后,这种状况才好上一些,
镜子里面,随着范情将头发撩起来的动作,被遮盖起来的漂亮一寸一寸地暴露了出来,还有那双被染红了的眼睛,以及残余的羞涩。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自己这副样子,有些新奇,又有些莫名的窘迫。
再次回想起那名一举一动都是沉稳优雅的成熟男人气息的人,范情呼吸一顿,眼中沁出的湿润更多了。
他连忙倾下身,手里接了一大捧冷水泼在了脸上。
深秋的天气,冰凉叫他浑身打了个冷颤,但脸上的浮晕已经消退下去了。
范情仔细用餐巾纸擦了擦脸上的凉水,长发重新遮挡住他的脸,在听到有人进来时,仿佛受到惊吓一般,慢了半拍地低下了头。
他头也没抬地从洗手间里走出去,路经旁人的时候脚步提到了可以达到的最快速度,直到回到角落里,不再感觉到任何的视线时,才慢吞吞松开了捏紧的手。
他害怕跟别人接触,哪怕只是一道不经意的视线,也会使他感到紧张、慌乱、手足无措。
只有在个人域当中的时候,他才像是一个正常人。一个可以有表情,不再动作迟钝,也不会因为别人的注意而紧张到无法言语的正常人。
范情离开个人域后,郝宿将原世界的相关背景又看了一遍,并没有从中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没过一会儿,原本空白的地方又发生了改变。蓝天白云重新出现,脚下踏着的是木质的地板,他出现在了楼房里面。
是范情又进入到个人域当中了。
郝宿沿着楼梯,一阶阶踩了上去,皮鞋在上面发出清脆的声音。等站到了唯一一间挂着标志的房间前,还没有抬手敲门,房门就已经打开了。
少年还是刚才的装扮,却又变化了一些,脸上似添了几分不明显的情.欲。个人域的一切都是虚假的,只有主人是真实的,他们身临其境。
“郝宿,你来了。”
他跟他打招呼,用着熟稔的语气,连手也在下一刻牵住了他,而后转身将他带进了房间内。
这是一间布置得分外浪漫的房间,四周都是鲜花环绕,床头装饰着一串粉色彩灯,还有淡淡的香薰味。
外面白着的天在郝宿进来的时候,也已经悄悄变成了黑夜。
郝宿:“现在是什么时间了?”
范情:“晚上九点。”
“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他不知道他的名字,却愿意让他牵着手,陪他进来这样暧昧的房间。就算郝宿此刻跟范情说自己并不是对方想象出来的,恐怕范情都不会相信。
“我想叫你的名字。”
身体慢慢弯下了一点,附在范情耳边,比花蜜还要诱人的声音勾引着他。
“嗯?”
耳边的潮热如此真实,范情牵着郝宿的手都握得更紧了些,身体笔直地站在那里,酥麻感从那一小片扩散开来。
郝宿的所作所为都会被范情解读为自己的想象,他越是亲近范情,后者就会越羞耻——他竟然构建出了一个虚假的人物,还让虚假的人物对他如此。
范情一面觉得自己下流,一面又被蛊惑着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我叫范情。”
“那么,叫你情情好不好?情情。”
郝宿根本就没有给范情拒绝的机会,问话的结束就叫了一遍他的名字,在朦胧中带出了缠绵。
这一下比刚才更具冲击力,范情仰面的姿态都显出了脆弱。
看得清他眼里明明白白的意思,郝宿从善如流地抱住了人。双手箍得又紧又重,几乎要把人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接触带来挤压,更带来无法言喻的痛快爽感。
“唔……”放纵的声音在房间内响起,范情尤不满足,眼角带泪,“郝宿,你亲我一下。”
他第一次用个人域做出这样的事情,做出取悦抚慰自己的事。道德感叫他无地自容,可又忍不住一再的沉溺其中。
“情情特意把我幻想出来,亲一下便够了吗?”
郝宿真似从他脑子里出来的一般,他太了解他了,光是亲一下又怎么够呢。
因此人被推倒在了房间内唯一的床上,下落的惯性使得他们被带动着同时发生了上下的晃动。很轻,如同在水面上被推动着,自然而然的漂浮感。
情势发生得比想象中急,又似乎跟想象中不谋而合。
郝宿低着头,那份与现实相反的作态让范情的眼中多出了艳丽难当的色彩。,在期望更多打破常规的发展。
情感直白地展露在眼前,因为突发的变故而升腾加倍。
郝宿看到了范情对他的那份疯狂迷恋,看到了他的每一个细微表达。
是紧抿的嘴角,是抖动的睫毛,是红到发烫的脸颊。
室内玫瑰花的味道扩散得更开,连人身上都浸了一层。每一次的落唇,都好像尝到了一股格外香甜的味道。
郝宿扣着范情想要蜷缩起来的手,极尽温柔地给予对方想要的吻。
他只是吻他的唇,从不吻其它地方,连手都不允许范情多动。只能乖乖的被他亲着,连意志也无。
然而身体开始不受控制起来,呼吸更是达到了某种艰难。从单纯扣着范情的手,再到牢牢握紧范情的手腕,在他的手上留下一圈红痕,任由他挣扎得再厉害,也还是不得逃脱,不得解决,将自身逼得越发厉害。
“呜……”
哭声溃不成军,范情戚戚哀求着。陌生朝他掀开,却又不肯暴露出全部的面目,隔靴搔痒叫他丢弃最后的矜持。
“要什么?”
他想象出来的人真是坏透了,明知他的想法,却要逼迫他亲口说出来,再亲口的求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