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要用一个合适的字眼来形容胸口被子弹贯穿的感受,大多数人可能都会选择用“疼”。
只是绝大部分有过类似经历的人应该都没什么机会说出这个字了。毕竟人死不能复生,这世上原本也没有鬼。
除了应晚。
如果硬要让他来找词形容,那就是,真他娘的疼。
这可是正儿八经的硬质合金钢,专门给警方配备的那种,和黑|市里卖的劣质铅弹完全不同。
那个人在警校射击训练的时候,出手快狠准,打出的每一枪都能正中靶心,这次自然也不例外。
应晚其实能猜到于白青当时心里在想什么。
为了尽可能快地减少自己的痛苦,他这位便宜哥哥选择对准他的心脏,一击毙命。
时间回溯到几秒前。
劫匪的声音在半空中响起:“十,九,八——”
科学研究表明,人类的心脏停止跳动后,大脑仍然会有短暂时间的意识残存。被子弹击中时,应晚的意识没有马上离开身体,他只是感到身上产生了一种强烈的失重感,随后便失去支撑,仰着头往后倒去。
然而,预想中的漫长黑暗并没有来临。
在即将倒地的那一刻,一只长满老茧的手粗暴地扼住应晚的后颈,几乎是将他拎回了原位。
“站直了,”他听到劫匪说,“别给老子耍花样!”
“……”
被推搡着站直,应晚顿时有点懵。
刚才射中自己的可是实打实的子弹,他不应该已经死透了吗??
这时,不远处飘来一阵枪上膛的声响,打断了应晚的思考。
十米开外的警方队伍里传来一声熟悉的惊呼:“——于队!”
水库前湿润的风拂过脸颊,应晚被风吹得微微眯起了眼。
光亮刺穿虚无,终结了无尽的永夜,如同暗着灯的舞台缓缓拉开了帷幕。应晚抬起眼帘,遥遥望向空地外那片闪烁的警车灯光。
他能看见了。
特警部队的人马就在对面,距离被劫匪挟持的自己只隔着几棵大榕树。空地中央拉起了警戒线,身穿防弹背心的特警手举盾牌列队蹲在最前列。在他们头顶上方,工厂高楼的空窗前依稀有人影晃动,几名全副武装的狙击手正在楼宇间快速穿梭,寻找适合的狙击点。
里里外外全是全副武装的警察,他却一眼就认出了他哥。
俊逸眉目间带着股邪气,男人紧抿着唇,冷冰冰的脸上面无表情。
这张脸他从来没见过,明明应该觉得很陌生,他却感到了一种莫名的熟悉,好像他哥本来就该长这样。
两名穿着黑背心的谈判专家穿过警戒区域,回到了警方的队伍中。其中一人朝于白青摇了摇头,脸上的表情有些沉重。
“老子已经杀了那么多条子,今天跟你们走,怎么都是个死。”劫匪的声音在应晚耳边响起,他扬起下巴,对着对面的于白青嚣张叫喊,“做个选择吧,于队长。”
应晚:“……”
就在几分钟前,他曾听到绑匪说过一模一样的话。
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应晚发现身上的白衬衫干干净净,没有沾染上一丝血迹。
果然,发生过的一切正在重演,不是他产生了幻觉。
劫持他的这人有个外号,叫“冚家仔老白”,是一名臭名昭著的炸弹专家,典型的亡命之徒。老白曾在淮西三市和边境的几座小城犯下多起恶性危害公共安全案件,在a级通缉令上榜上有名。
当初就是于白青亲手将他逮进的监狱,没想到这人被判了死|刑,在监狱里待了还没到半年,就越狱逃出来了。
应晚没想到,这样的桥段既狗血又老套,却实实在在地发生在了自己的身上。
老白号称他在市中心的三处繁华地段都设置了定时炸|药,炸|药爆炸的条件很简单,如果他的心脏停止跳动,爆炸会被远程触发,如果不在规定时间内杀了自己,炸|药也会在他数完倒计时前引爆。
死到临头来还不忘拉自己下水,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在故意针对于白青。
如果一切真的正在重演,那绑匪接下来就该说出自己的筹码了。
想到这里,应晚缓慢而又迟钝地眨了眨眼,再一次看向他哥。
这也就意味着,举在于白青手中的那只枪,很快就会再一次射穿他的心脏。
不会吧……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