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善言此次带着帐下亲兵,总计二百多人,将驿政宾馆前后门都堵得严实。
来驿政宾馆告状的杭州大营士兵,总计七十八人,兵力对比悬殊。若这些莽汉被吴善言言语撩拨的火大,真的把张文熙给宰了,这吴善言控制烈度的小规模兵变还真能被他搞成。
若事情成功,现场情况还不由得吴善言这个巡抚来说?激发兵变虽然有过,但减饷绝对不算大错。地方驻军的粮草饷银本来大部就由地方支应,我浙江省要兴修水利,开设海关,勒紧腰带搞搞工程有甚错处?
再说,整个浙江的十几个卫所当时为了防倭,大部驻扎在沿海一带。杭州左右大营本就是三线部队,朝廷早就有意裁减之——利用减饷,动员将士回家务农,吴善言还算政治正确哩。
此时他火上浇油,把张文熙吓得亡魂直冒。见刘廷用手臂上青筋鼓起,牙关紧咬,还真有可能将刀锋转过来,到时候轻轻一拉,那还不喷的满院子血?
但张文熙其人,后来被时人“建祠以祀”,确实是有好几把刷子的,越是危机时刻脑子转的越快。
吴善言为了撩拨刘廷用等兵变,绝对是掐着点来此,本意是让这些士兵拥有希望之后,再予亲手掐灭,一方面激发他们的火气,另一方面让他们对官府的信任感降低到零。
为了让他们有胆子闹事,吴善言带来的亲兵进院子的共有八人,其余人都在门外等候。这些人就等着吴善言身边亲兵发信号,到时候一拥而入,控制“兵变”。
张文熙观察了一圈,眼睛眨了眨,突然小声对刘廷用道:“你看这狗官可恼否?现在咱两个是一伙儿的,你不是没看出来吧。”
刘廷用就怕别人说他脑子笨,闻言立即小声道:“这我早看出来了,你刚才也说想把他给弹劾掉。”
张文熙又轻声道:“嗯。本官也觉得你心里有数。那想不想揍他一顿出口恶气?”
刘廷用不语,随即用力点了点头。张文熙嘴唇微动道:“那你看我眼色行事,如此如此。”刘廷用听了又点了点头。
他两个小声嘀咕,吴善言那边却加大力度道:“本抚数到三,刘廷用!你们放下兵器!否则本抚视你们为乱贼,立即诛杀!”
“一!”
张文熙小声道:“你先把刀子扔了,要不就是个死!”
刘廷用一看形势,除非真的杀官造反,否则还真的胳膊拧不过大腿,没等吴善言接着数数,闻言就把刀子扔了。他是领头的,其余大营兵见状,也纷纷扔了兵器。
吴善言手指头刚伸出一个,就见刘廷用等人扔了刀子,心中暗骂道:“妈的,怪不得朝廷要裁军,这些软蛋毫无血性,真打起仗有个蛋用?!”
无奈转头,问自己身边的马弁要鞭子,准备抽打刘廷用几个,想再试试能不能把这些兵的血性打出来。
......
刘廷用等一缴械,吴善言身边的亲兵也把兵刃和火枪收起。张文熙长出一口气,拽了一把刘廷用,快步直奔吴善言道:“哎我个老天爷,刚才真的吓死我了!”
等带着刘廷用往上奔了几步,他用自己身体挡住吴善言身边亲兵阻拦路线,嘴唇微动道:“拖出圈子再揍,下手有点数。”
刘廷用能在告状的士兵中挑头,那也是有几分武力值的。见张文熙真给他创造了好机会,他猛地暴起,从张文熙身后冲出,一个跨步冲进吴善言的亲兵圈子,一把将他从人群中薅了出来。
吴善言身边亲兵本都以为事情结束了,却没想到刘廷用突然暴起,赤手空拳直攻巡抚本抚,都懵逼了。抽刀的抽刀,拔手铳的拔手铳。
张文熙一个转身,护在刘廷用身后,口中大喝道:“别动家伙,别伤了吴大人!”两臂展开,身形闪动,阻挡亲兵们来救吴巡抚。
吴善言五十多岁,早被酒色掏空了身子,连骨头带肉一百二十斤出点头。此时被刘廷用这个大汉揪住,哪有挣扎的余地,踉跄几步就冲到了院中空地。
跟着刘廷用的士兵见大哥暴起,也一拥而上,灵醒点的重新捡起腰刀,把吴善言的亲兵逼住。张文熙嘴上大喊:“保护巡抚大人!”脚步却往后移动,一会儿就被挤出了圈子。
亲兵们没想到张文熙这个家伙叛变到刘廷用那边去了,还真的被他偷袭成功。等吴善言被士兵围住,他们也不敢打放火器,怕伤了了巡抚本尊。
若动刀子,那人数就不够看了。吴善言身边马弁拿起竹哨,用力一吹,门外的大队人马立即一拥而入。
但大部队进来也没个用处,吴善言已经陷入刘廷用这些人手中。张文熙在外围见刘廷用左右开弓,啪啪的大嘴巴子直往吴善言脸蛋上猛扇,心里这痛快就别提了。
吴善言身边亲兵拿刀往人群里冲,要把巡抚大人救出来。刘廷用此时虽然扇着吴善言耳光,却还在观望着形势。见有人拿刀往里冲,就按照张文熙的此前所教的,大喊一声道:“兄弟们把刀都扔了,结成人墙——我看今天谁敢让我们兄弟身上见血!”
他的威望还是比较强的,众兵闻言都再次扔了手中兵刃,结成人墙挡着亲兵。
那些亲兵还真被张文熙算死了,不敢拿刀子来伤这些士兵。这些人赤手空拳,那还不是兵变,若真见了血——吴善言这逼迫兵变的罪名就落实了,到时候免不了刑场走一遭。
吴善言身边马弁叫道:“扔了兵器冲!”一语惊醒梦中人,吴巡抚身边亲兵齐齐扔了兵器,冲进人群中开始斗殴。
二百打七十八,人多的武力值还高,哪里用一盏茶时间,吴善言就被亲兵们救了出来。但吴巡抚此时已经被糟蹋的不成人样,发髻散乱,满面桃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