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五一大早,林义就去了下村。
先是给武荣家放了一大团鞭炮,拜个年,喝杯茶,吃点花生瓜子,聊会天。
然后和他一起去大长腿家。
路上武荣讲了一些学校的事情。由于学的是对外汉语专业,全班43个女生,就他一个男生。
他说刚进大学时很不自在。在教室里上课如坐针毡,有一种莫大恐惧。因为前后左右都是女生,感觉怎么坐都心慌慌的。
比如,不敢一屁股把椅子沾满,不敢驼背弯腰伏在课桌上,偌大的教室却心刨刨觉得没有下脚的地方。
还总是生怕裤子后头的线裂开了,露出两瓣屁股;怕自身有汗味,一天要洗两个澡;出宿舍门时还得闻闻腋窝有没有狐臭;每天要察看鼻孔干净不干净,鼻毛要不要修;每次刷牙都要刷两遍,事后窝着手心哈气闻闻有没有口臭。
曾经一个女生说他走路屁股一翘一翘的,弄起他后来走路只敢小步子。
而且就此产生了心理阴影。每逢人多的时候只敢吊在末尾走,生怕人家说他屁股一翘一翘的。
听着他倾诉,林义是好气又好笑,更多的却是心累和无语。
中间实在忍不住了,就插一句嘴,“你这是典型的不自信啊。
亏你还那么喜欢米珈,还喜欢了那么久,还为了米珈死活要去京城的。
我就不信了,难道你们班恰巧还有比米珈更好看的?更有气质的?”
武荣一时被问的哑口无言,憋着个酡红酡红的脸,好半晌才吱吱呜呜辩驳:
“不、不一样。我和米珈认识的时候,有你们兜底,我不要一上来就直、直、直接面对她,我们从陌生到熟悉是润物细无声的。”
林义笑了,翻个白眼揶揄,“还、还、还润物细无声的。
你的意思是,要是没有我们几个帮你搭桥,换你一个人这辈子都不会直面米珈的对吗?”
看到林义懂了他的意思,武荣连忙期期艾艾的点头。
到这里,林义把头凑近点问,“你这么怂瓜,当时怎么敢为爱去京城的啊?”
“我、我、我一时冲动…”满脸青春痘胀红胀红的武荣,顿时无地自容。
看他这个狗几把样,林义只得转移话题,“你这现在呢?一年半下来习惯了吗?”
武荣厚顿了顿,嘴唇一凑一凑才说:“还、还好,就是有点不知道怎么拒绝。
有时候她们总要我帮着打开水、做苦力,一天下来尽是给她们帮忙了。
不过也有好处,她们吃东西、打饭都会给带我一份,自、自己有时候一天三餐饭钱都省了。”
武荣说,他现在口吃之所以改善的这么快,就是被班上女同学逼得。
学校要搞活动,班上就他一男生,做什么都要把他拉着,迫不得已参加了很多次学院活动。
因为专业的原因,很多诗歌朗诵是必须节目,他大声练习多了,口吃就改善了很多。
在交谈中,林义敏锐的感觉到武荣不经意里多次提到一个叫“杨桃”的女孩。
…
林义特意挑的时间不错,到得初五,大长腿家的客人果然不多了。
一进门,小皮孩就围着林义转圈圈,眼睛撇撇的,好一会儿才煞有其事的问他妈妈:
“妈妈呀,姐姐是不是换男朋友了?”
听到换字,邹母一时没反应过来,于是条件反射般问,“怎么了?”
“姐姐以前的男朋友过年都帮我买旺旺雪饼的,他没有啊。”
这嫩脆嫩脆的声音一出,客厅一时静寂无声,有一种怪怪的东西在蔓延。
还是大长腿最先反应过来,只见她片着薄薄的嘴唇,眼帘处罕见的挂着怒意。她感觉自己的脸面都被这小皮猴丢光了,那个气,看今天不把修理一顿饱的。
一个“妈呀妈呀,姐姐要打我”,一个“给我站住,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了还…”,一个跑一个假装追,很快就离开客厅跑去外边了。
看女人赤红的脸,林义知道,这女人得在外边呆好会才能化去这股子羞意。
…
吃过晚餐,把武荣送回家,两人在水库边开始了慢慢悠悠的步子。
冰雪世界里,刮着微微山风,两人并肩走着,默契的,此时无声胜有声。
绕着水库安静地走了两圈,林义说,“我初八早上走。过了元宵,你到时候和芳嫂一起坐飞机去羊城。”
大长腿嗯了一声,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就偏头好奇问:“阳雅一家子真的发达了啊?”
“你们这山窝窝里都听说了?”
女人撅起嘴皮子,很是不满这话,水库边离镇上不远,地势比上村要平坦好多,怎么就山窝窝了?
片了个卫生眼才说,“大家都在传。
最初的版本是你们村的大富翁,后面传着传着就变成镇里最有钱的,再后来又变成县里最有钱的了。”
林义笑笑,“镇里最有钱的还靠点普,但要是比六寨那些淘金帮有钱,其实没怎么有人信的。”
想到淘金帮开的劳斯莱斯,相传一县最大的家长都要主动给人家拜年,去蹭个大红包,蹭份人缘。
大长腿顿时也是赞同他的说法。
……
初六,太阳从温柔窝里起床了,终于爬出了云层,气温回暖,乡土路上的冰雪逐渐消融。
离开水库边,开车载着邹母备份的糍粑和腊肉给林家大伯和大姑父一家子拜完年。
之后,一大家子人又回到村里给爷爷奶奶挂完最后一次xia。
林义这才马不停蹄地赶往香江,汇合卢博士四人。
看到林义一个人来的机场,卢博士瞧他后头看了看,就问:“滚圆不是说你要带个人么?人呢?”
“人没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