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到了宴会那日。
芳林园内百花齐放,姹紫嫣红,薄薄纱幔随风摇动,点缀的园内如仙境缥缈。
前来赴约的贵女大都年龄相仿,私下又时常联系,这会儿一见面便熟络的聊起来。从店铺首饰到衣裳,又到哪家公子儿郎长的俊俏,说着笑着脸面浮现薄薄一层红晕。
正讨论的热闹,不知是谁说了一句,众人纷纷往某处看去,瞬间脸色羞红。
只见太子谢濯站在楼阁上,紫冠束发,身着一身雪白,沿着修长身姿往上看去,五官精致,骨相极佳,却面色淡然,清华尊贵中透着生人勿近的感觉。
当真是应了沈桑那句话,是个俊的。
贵女小姐们早就听说太子仪表非凡,可现在见到真人又是另一回事,想到家中对自己的叮嘱,当即也不再闲聊,唤着丫鬟上旁整理发容。
太子身旁的侍卫陆一是个话痨,他扫视一圈,奇道:“三姑娘怎的没来?”
“三姑娘?”
陆一噎住,他看了眼自家殿下皱起的眉峰,心中一咯噔,干巴巴道:“就是沈家三姑娘,您未来太子妃啊。”
说来也是蹊跷,沈桑十一岁被定为太子妃,算算已有五年过去。可这五年中,也不知是故意还是巧合,两人愣是没有好好瞧上一次。
皇都就这么大点地,怎么能巧成这样。
可说到底,殿下也不应该忘了是哪家姑娘,难道还要等到了大婚那日现场认脸不成?
“不妥。”
陆一想到那场景,浑身一哆嗦,冷不防听到谢濯说了句,忙问:“殿下可是要退了这门婚事?”
谢濯盯着凉亭内巧笑倩兮的几位贵女,修长手指敲打栏杆,道:“孤不知,京城官家竟是奢侈到了这种地步。”
大宛繁荣昌盛,国泰民安,百姓丰衣足食,却也是因此,京城富贵人家多奢靡成性,从吃食到穿衣,样样都要求精致。当今陛下无心朝政,虽迫于压力时常颁发政策和打压贪官污吏,却因整治力度不够,事情最后都是不了了之。
太子却不然。
太子性情宽厚,不事奢华,严于律己,宽以待人。
七岁提笔作文,十岁因公然指出陛下错误被封为太子,十六岁随太傅南下救济流民,十八岁铲除江南一带贪官污吏,整顿民风,二十岁捐俸银,修水库。
桩桩件件说来,无一不是丰功伟绩。
陆一跟在太子身边十余年,自是知道殿下心中所念所及,转念一想,他忽地明白为何宫中要急于定下太子妃。
这要是按殿下性子,等找到太子妃,得等到猴年马月去。
芳林园内诸多贵女着精致衣裳,头珠簪步摇,金为饰,玉点缀,笑的娇羞妩媚,俨然不知已经被人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他兴许是没说够,又换到阁楼另一旁品头论足,甚至连生母淑妃布置的芳林园都没放过,话语中无一不透露着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陆一听傻了眼,好半晌才找回理智,他摸摸鼻子,尴尬道:“殿下,今儿可是淑妃娘娘特意为您设的接风洗尘宴……”
您就少说几句,是这个理行了。
还有,今儿是让您来选姑娘过门的,不是让您来数银子的,长点心不好吗?
谢濯似是猜到陆一心中所想,抬手理理袖子,掀了掀眼皮道:“要不是她跑到父皇面前哭闹,孤才不会来。”
这个“她”,就是太子的生母,淑妃。
三月前,太子请命微服私访,体察民情,民间桩桩糟心事正令他心中烦乱,偏偏淑妃又挑这个节骨眼说设宴,当即想都没想一口拒绝。
淑妃被儿子拒之门外,脸面无光,跑到昌安帝面前一顿哭诉。
昌安帝向来最重孝道,时常对诸位皇子耳提命面,闻此想都未想,当即一道命令召谢濯入宫,让他赴宴。
两人正说着,有侍卫奉淑妃之命前来请他过去,谢濯皱了皱眉头,不情愿的下了楼阁。
没走几步,他顿了下,问陆一:“方才你还说了什么?”
陆一眼珠子转了一圈,讨好笑道:“没什么,兴许是您听错了。”
“孤不聋。”
“……”陆一笑僵了嘴角。
是,您说的都对。
……
谢濯到殿内时,已经坐了不少女眷,都是经过淑妃初次挑选后方才让人邀来的。
大宛向来民风开放,男女之间并无大防,少女们看着走进来的太子,脸色微红,耳垂发烫,忙低头绞着手中帕子。
谢濯扫了一眼,收回目光,满堂的脂粉味令他有些不自在。可多年的教导修养不容他做出有失身份的事情,行过礼,走到淑妃身旁坐下。
宴会的内容枯燥无味,基本上都是淑妃和几位夫人在说话,谢濯偶尔应和几句,吃吃酒,看看景,耐着性子一直坐到宴会结束。
淑妃见太子无心选妃,心里止不住的干着急,她素来与这个儿子生疏,兴许是为了补偿又或许是别的,这才想让谢濯今日在宴会上挑个心仪,却没想到人家压根不理会她的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