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门坛方池中的崇信之力微微荡漾,在吴升的双脚下盛开一朵朵浪花,托着他向对岸而去,那座禹王神像在眼前越来越巨大,如同山丘。
在吴升的左右,是金无幻和庸直,两人同样踩着崇信之力荡漾的浪花,在向前欢畅的行进着。
两个爱做梦的家伙,和一个不爱做梦的家伙,经过三年努力,越过千山万水,终于踏上了梦寐以求的彼岸。
巨大的禹王神像矗立在面前,三人并肩而立,只及神像脚踝。仰头看时,禹王头戴斗笠,拄着耒耜,望向远方,目光中带着深深的忧虑,带着对这山川大地、万千黎庶的无限热爱。
金无幻和庸直同时看了看吴升,随着吴升一起伸出手。
吴升的指尖触碰到了神像,瞬间如同定格了一般,眉间带着欢喜,眼神透着深邃,就这么一动不动,虽然近在眼前,却又觉得远在天边,如同站立在这里的只是一个投影,本体已经处于另一个世界之中。
金无幻和庸直手指却在距离神像的最后一刻停了下来,看上去已经触碰到,实则尚差最后一线微不可查的阻隔,阻隔他们的不是距离,而是岁月。
这一刻,两人心中同时生起一丝明悟,各自叹了口气,收手。天神不可轻触,没到那个缘法,就永远只能仰视。依旧是一场梦,哪怕再真实的梦境,与现实之间的距离,总是咫尺天涯。
庞大的威压忽然弥漫开来,充斥于整座地下洞府,那一刻,降了不知多少年的滂沱大雨忽然停止,悠悠云雾在洞厅中游荡,一派仙家气象。
金无幻和庸直感受到一阵痛苦,那是精气神灵被抽离的痛苦,但抽离的精气神灵并非来自他们,而是这座巨大的洞府——他们只是被抽离的状态误伤,在忍耐不住的时候,双双趺坐于地,各自运功抗衡。
如玉带般游荡的云雾正在快速向着神像汇集过去,那些显现如同崇山峻岭般的石笋石柱也渐渐失去了灵动,整座洞府都在迅速失去生命。
吴升依旧站在那里,指尖触碰着神像,洞府中汇聚过来的精气神灵,在他和神像之间来回交错而过,那一刻,吴升成了神像的一部分,又或者,神像成了吴升的一部分。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吴升的神识中,步入了一个混沌的世界,天地之间灰白朦胧,模糊不清。
周围都是带着浓郁灵力的气团,这气团形如实体,绵绵绸绸,周围的强压令他耳底疼痛难忍,呼吸困难、举步维艰。
举目四顾,上下四方无边无垠,好似处于深海之中。
在这混沌的世界中,吴升努力前行,希冀找到方向,但没有方向,只能感觉到时光的流逝。
吴升的向前,与其说是迈步向前,不如说是被这时光的流逝推送向前,由着他的神思改变方向。
时光流逝向前,则方向是前,如果向后退,则时光倒流。
至于左右——没有左右,只有前行或后退时的不同选择,由此而产生的一条条歧路。
这是一种很难言明的感触,往事历历在目,将来种种可能。
在这混沌朦胧的天地中不知行进了多久,前方见到一点白光,其形如卵,卵中端坐一人,面相模糊,表情却极为生动,目光深邃幽远,望向八方。
虽然看不清相貌,但仙神并不依外形而存,真正存在的是神识,以及神识带来的独有波动——神灵威压。
卵中的仙神,正是禹王。
吴升接近过去,心情渐渐激动,无法平复,好似见到了故去的长辈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