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
“咚咚咚。”
有什么东西在云晚湾心间生根、发芽,即将破土而出。
她抚了抚不知缘何怦怦跳的凶猛的心口,手收进广袖里时,微微汗湿。
她听见自己有些迫切的追问:“婶婶何出此言?”
那大娘左右顾盼一阵,确认无人注意这边,才道:“此事说来诡异,得从几日前简侯府的花宴说起了!”
原来,那五皇子在花宴后,似乎是撞了邪。先是回去的路上马车无端散了架,将他摔了个四仰八叉,被一行人灰溜溜地抬回宫;又是整日吵嚷有个黑衣人要索他的命。
“哦呦,可不得了哦!”大娘绘声绘色、手脚并用地讲述着,“有人瞧见那五皇子随他母妃进寺庙,据说竟有些疯魔了,无缘无故的就会抱头大喊大叫,看谁都像是要害他的样子,再也威风不起来咯!”
顿了顿,她有些忿忿道:“活该他遭报应!只是苦了寺庙里的佛子,估摸着要被这娘俩烦死咯!”
大娘又絮絮叨叨唾骂了几句五皇子,见云晚湾低头正思索着什么,以为是自己哪里说错了话,得罪到了这位。
她觑着她脸色,斟酌着开口:“……小姐?”
而云晚湾被她一喊,回过神来。
黑衣。
她方才思绪全然被这个词给占据了,没有注意大娘说了些什么。此时回过神来,有些歉意地笑了笑。
她顺着大娘的话,追问:“那黑衣人做的事,婶婶可否再详细说一说?”
两位大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一齐摇摇头:“这我们便不知晓了。”
云晚湾神色暗了暗。
而后一位大娘道:“要我说,若是真有黑衣人,那这黑衣人做的也忒好了!”
另一位也应和:“那可不!替多少人除了心头这口恶气!”
两人热火朝天地夸赞起黑衣人、唾骂起五皇子来,云晚湾插不上话,心里又沉甸甸地装着事,便道谢告辞了。
*
马车穿过热闹的街坊,渐渐驶入冷清的城郊。
喜桐抱着几袋零嘴,看着她家小姐倚着车厢,帷帘被微风抚开,日影透过树影斑驳陆离地落在她脸上,墨描般的眉一会儿舒展看,一会儿又微蹙。
喜桐将泛着蜜色光泽的蜜枣儿搁在小碟子里,放在她面前,道:“姑娘先吃些东西垫垫肚子罢。”
她一开口,云晚湾的眼睫扑簌两下,抬眼看她,眼中是湿漉漉的茫然:“……啊?”
下一瞬,她望见桌上的蜜枣,反应过来喜桐说了什么,轻轻摇摇头,将碟子往她那边推了推:“我不大饿。你自个儿吃罢。”
言罢,她托着腮,在心中叹了口气。
沈庭书那日分明说,拆了五皇子的马车。他又常常穿着一身玄衣。
如此说来,那个被五皇子惧怕的黑衣人便是他了?
可他为何无端要拆五皇子的马车?
是姜玉衡被迫顶罪,刻意命他去报复?可他为何拆完后要通报自己?
云晚湾不大理解。
在她的记忆里,沈庭书一柄剑使得军中无人匹敌,前世许多将士提起他时,常常会惋惜:“可惜,只是个暗卫”。
他并不会唯姜玉衡是从,他也不大惧怕他,倒像是有什么东西被姜玉衡牵制,不得不在他手下做事;
反而是姜玉衡似乎很是忌惮他,处处小心翼翼地提防。
彼时云晚湾不懂姜玉衡缘何如此,前世与他对峙时,才知原来他忌惮的是旁人发现沈庭书的真实身份。
由此可见,沈庭书并不是为了姜玉衡,才去招惹五皇子的。
那他是为了谁?
为了……她吗?
云晚湾被自己的念头吓了一跳。
她在想什么。这人分明之前拒绝过她的。
想到这,她眉头微蹙,脑中万千思绪不得解之时,蓦地口中一甜。
她下意识地嚼了两下,口中炸开一阵细腻的清甜。
转头看去,喜桐正捏着一枚蜜枣儿,等着她口中那枚吃完,再喂她呢。
眉间一凉,是喜桐用手抚开她紧皱的眉心。
她听到她道:“莫要蹙眉,风华正好的小娘子,怎么近来老是唉声叹气的?”
看着她,云晚湾的心间也沁入丝丝清甜。
她信誓旦旦地表示,不会再蹙眉了。
喜桐轻轻“哼”一声,又喂给她一枚蜜枣。
云晚湾嚼着枣,心道,自己为何要为这些糟心窝子的事烦恼。
她已经被迫得罪了姜玉衡,不想再惹上五皇子了。
至于沈庭书……
云晚湾吐出枣核,向喜桐娇声埋怨:“你看,这个枣核没弄干净,掉渣了!”
喜桐凑过来查看她的唇有没有被划伤,云晚湾乖乖让她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