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笑吗?
演戏演到正主面前,当然好笑了!
晏画阑伏在霜绛年肩上,半天才控制住面部表情,抬起脸对霜怀慕道:“我不是笑心疾,我是笑你……的陛下。”
“哦?”渔回怒瞪他,额角爆青筋,“本尊有何好笑?”
“笑陛下英姿飒爽、气宇轩昂。”晏画阑站起身,绕着“妖王”缓缓踱步,啧啧感叹,“看这脸蛋,看这身段,啊,三界怎么会有如此完美的妖?一见陛下,我的崇敬之心便如大江之水,滚滚奔流!”
渔回的易容是按照他自己的相貌身材做的,他夸自己,满脸自恋,一点都不害臊。
渔回双眼燃起熊熊怒火,恨不得当场拆穿狗妖王的身份,就地离职。
这眼神看在霜怀慕眼中,却是天雷勾地火,两相看对眼了。
他又轻咳几声,弱柳扶风般倒在渔回怀里,顺便挡住了渔回的视线。
见状,渔回又是一番仰脖子狂躲,内心狂掐人中,离崩溃只剩一线之隔。
霜绛年实在于心不忍,把晏画阑提了回来,向那二人致歉道:“家妹童言无忌,唐突二位,这里给二位赔个不是。”
晏画阑抱着他的手臂,娇滴滴喊:“夫君哥哥,阿阑有什么错?好笑就是好笑,这霜家的小少爷还要捂我的嘴不成?”
楼里茶香四溢,渔回一想象身高八尺的美男子捻着兰花指喊人“夫君”,几乎窒息。
“怀慕不敢。”霜怀慕弱声道,“只是怀慕觉得……既已是有夫之妇,便合该恪守妇德。像仙子这般贸然夸赞外男,惹自家夫君生怒,怀慕是万万不敢做的。”
说罢,他仰脸望向渔回,满目温柔顺从。
“‘妇德’?”晏画阑掏了掏耳朵,“霜小少爷不是闭关清修百年,而是与世隔绝几万年了吧?自己给自己立牌坊就算了,还要拿牌坊砸我?”
霜怀慕说不过他,求助地看向霜绛年:“仙长,您这位道侣……”
霜绛年微笑:“阿阑说的都对。”
“哼。”晏画阑得意了,“就霜小少爷这样,还想离间我和哥哥?妖族看中了心仪之人,就大胆去追、去抢。装柔弱挑拨离间算什么?”
霜怀慕脸颊发烫:“你……”
他找不到台阶下,偏偏身边的“妖王”像个木头人一样,一句话都不肯帮他,灼热的视线还一直盯着那个“妖艳贱货”,让霜怀慕愠怒不已。
茶楼老板也是个有眼色的,连忙过来拉架:“少爷光临寒舍可是要喝茶?小二,上好的昆仑雪山茅茶给小少爷来一壶!”
霜绛年体谅渔回工作不易,许诺出去后给晏画阑买糖人,趁机拉着他离开了茶楼。
晏画阑舔着糖人,还在想刚才的话:“虽然妇德不对,亦不能限制哥哥,但如果哥哥撩拨其他人,我还是会生气的。”
“怎么生气?”霜绛年好整以暇。
晏画阑严肃道:“人间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流血漂橹。本尊比天子可要厉害多了,后果当然非常严重。”
霜绛年笑:“莫非是流醋漂橹?”
忽然间他被推了一下,按在墙边。
晏画阑啄了一下他的嘴。
因为刚吃完糖人,嘴唇上还有一丝麦芽糖的甜香。
晏画阑的手臂记撑在他两侧,凤眸微眯:“我生气了,就会强吻哥哥。这次是小惩大诫,真的生气了,可是会强吻到哥哥喘不上气的!”
霜绛年嘴角一抖,半晌没做声。
晏画阑挑眉:“被我邪魅狷狂的眼神折服了吗。”
霜绛年低头看他——看这个身高比他还矮三分的“姑娘”。
“不是,我在想……你踮脚尖踮得累吗?”
旁边正好路过几名修士,低语清晰地传入他们耳中。
“哪家的姑娘如此豪放?”
“踮脚踮得挺辛苦。”
“别有一番风味呢哈哈哈。”
晏画阑:“……”
都怪这具身体,他堂堂妖尊,万妖之王,怎能沦落到壁咚还要踮脚的境地!
霜绛年摸摸他的头,说了声“乖”,神色中是少见的宠溺。
炸毛妖王的羽毛顺了,体会到了装成柔柔弱弱小可怜的快乐。
走过大街,到了霜家主宅。
宅中宾朋满座,熙熙攘攘。八十八桌宴席摆下,食后或是猜拳行令、博弈比箭,或是曲水流觞、释经讲道,完全是以迎聘的规矩办的。
所有受霜家邀请前来赴宴的宾客,也是这般以为。
二人混入其中,随便吃了些仙果。霜绛年不急不慌,晏画阑却看着这一幕幕红彤彤的盛景,心惊肉跳。
他念念叨叨:“不行,我决不能和他成婚。哥哥一定要给我做主啊。”
“急什么?”霜绛年说,“先玩罢。”
霜家的几个子侄正在和人玩投壶。
修仙界的投壶与凡间相似,也是站在某个位置,将手中的箭投进远处的酒壶之中。
只不过在修仙界,酒壶的位置因阵法随意游走,修士不可使用灵气,须全凭目力和膂力,站在前后摇晃的长秋千上,将羽箭投进不停变换位置的酒壶中。
仙子站在秋千上衣袂飘飘,手中羽箭划出优美的轨迹,往往是酒会宴席上一道亮眼的风景。
可是现在,三四个霜家子侄正闹哄哄地拉扯一个醉酒少女上秋千。
那少女面颊鼻尖一片绯红,眼神朦胧,含含混混地念叨着“不赌了”、“不玩了”,显然是醉得厉害。
一个马脸少爷道:“谦虚什么?都知道小月姑娘最拿手的就是投壶,陪少爷几个多玩几把,有何不可?兄弟们,这把赌多少?”
“一块上品灵石!”
“好嘞!”
小月流泪求饶:“我没有那么多灵石了……少爷们,我不赌了,饶了我罢,我们再去喝酒好不好?”
那马脸少爷脸色一沉:“能和少爷我玩投壶,是你的福气!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小月似乎想到了什么,肩膀瑟缩了一下,啜泣着站上了秋千。
秋千荡起,她摇摇晃晃,从背后掏出了第一支羽箭,没有投中。
下面嬉笑声一片。
霜绛年总觉得,这姑娘的脸有些许眼熟。
“这些败类,怎么能欺负人?”晏画阑撸起袖子就要上去干架。
旁边有宾客拦住了他:“仙子莫要冲动,这里面有些原因。那姑娘是霜家的家生子,仆役黄妈的女儿。外人不能管霜家的家记事,若是管了,那姑娘脱离不了霜家,以后的日子会更惨。”
霜绛年眼眸一动:“黄妈的女儿?”
晏画阑注意到他的神色变化,问道:“黄妈是谁?他们为什么要苛待黄妈的女儿?”
“这也不算什么秘辛。道友可知霜家以前有个噙月仙子?”那宾客低声道,“她是现任家主的长姐,与霜家主母素来不甚相合。这黄妈是霜噙月的ru母,老蚌生珠,又给自己女儿起名为‘月’纪念前主子,不是自寻晦气是什么?”
晏画阑看向霜绛年。
霜噙月是哥哥的母亲?黄妈是母亲的ru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