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看完案牍,蔺宇阳将玉简随手一甩置于一旁案桌上,询问值守仙官道:“两日内接连十数人自戕,为何不上报?”
此时二人已然撤去了匿容咒,仙官吓得大气不敢出,战战兢兢俯首站立阶下,小心翼翼回道:“都......都是自戕,便只做了记录从户籍划去......”
蔺宇阳没有理会他,而是设下了一道传音显形阵,未久后面对另一头出现的两名属下道:“传令下去,各级城镇即刻上报近两日内因自戕而死亡的人数。”
“不止,”白景轩正端坐案几旁,放下刚润完嗓子的茶碗插话道:“所有异常死亡都要上报。”
蔺宇阳顿了一会,未久便想明白了,心智柔善者在梦魇后选择自杀,可心智坚毅者就未必了,于是缓缓点头,“你们听见了,去吧。”
话音刚落,阵法便砰然消失。
见白景轩若有所思,他挥手屏退了仙官及其侍从,“师尊,您在想什么?”
“你之前说,想不明白凃云的那些念头能做什么。如今你看见了。”白景轩面色沉重,恐怕这只是个开端。
“给人植入关于末日的梦境?可这对他有什么好处?”
蔺宇阳想不明白,如此一来根本无助于破解封印。
白景轩思忖了片刻,叹了一声道:“给我出个难题。”
“什么?”
此时府门外吵吵嚷嚷,有人大喊道:“此人罪无可恕,请仙官为我等做主!”
二人闻声而出厅门,视线越过不大的庭院,见府衙大门外挤满了围观众人,其中数人义愤填膺,将一名被五花大绑者推搡进了院内。
只见其人目露凶光,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
围观者传来议论声,“这不是王掌柜么,我认得他。”
“听说突然发疯,提刀将他们家伙计追至大街上连砍了好几个......”
“都死了?”
有人啧啧两声,“有死有伤,惨不忍睹。”
有差役一脚踹上那人的后腿使其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还不叩拜仙官!”
当地仙官正欲发问,却感到身后两道磅礴灵压袭来,慌忙转身施礼。
“发生何事?”蔺宇阳问道。
仙官鞠礼道:“说是毫无征兆地当街连砍了数人,被围观的百姓制伏,刚刚送来。”
说着又面露疑惑地补充道:“按说不应该啊,王掌柜是远近闻名的大善人,从未干过什么出格的事。”
“什么大善人!”院外有人高喊道:“当街shā • rén,凶残至极!”
可这一声却引发了众多议论,“确实挺蹊跷,昨日我还路过他们店里,明明好好的。”
“该不会是中了什么......”
白景轩与蔺宇阳互望一眼,眼神交流后二人都似乎明白了点什么。
只见他几步上前,对跪倒在地的犯人道:“抬起头来。”
后者恶狠狠地仰头看他,目光毫无惧意,眼底下的一片乌青十分明显。
见了此人的脸色,白景轩心头一沉。
“审过了么?”
见仙官摇头,他也不再发问,心下已有猜测,于是挥去一道灵光在其额间涌过,那人便即刻应声倒地昏迷不醒。
他未再入梦,只是闭眼以神识微探片刻,仿佛感应到了什么,随后一掌挥向其头顶百汇,一阵清澈灵息瞬间涌入,同时忽地一声扬起一阵清风裹挟着细细的微尘席卷开去。
所有人都感应到这清澈的灵流,霎时如清风拂面,感到一阵神清气静,灵台也清明了一瞬。
只见他自顾转身对蔺宇阳道:“走吧。”话音刚落两道身影便转瞬消失于众人眼前。
剩下仙官不明所以,“二位尊上,那此人......”
半空中传来一个如有回响般的声音,“暂时收押,无谕令不得随意处置。”
*
白景轩一路无言,沉默着回到了幽兰谷。
蔺宇阳心觉不妙,“师尊,您是不是有打算了?”
二人刚回到院内,白景轩转头便问道:“各地的情况都上报了吗?”
蔺宇阳先是一顿,随后目光温柔地安抚道:“师尊别急,很快就会回报的。”
“只怕会越来越糟。”白景轩道,“梦魇必然是无孔不入,心墙脆弱者易受影响,症状便显现得早些,之后几日恐怕情况会愈演愈烈。况且此事无法预防,今日那位红玉只因其时刻有侍从陪伴,才会被屡屡救下,换做贫苦人家,恐怕......”
“上报至值守仙官处的,也多半是些富庶人家,更多的人怕是死得悄无声息。”
蔺宇阳本想说些什么安慰的话,可此时却听见一个传音,忽然面色一沉,他犹豫着,尚未说出口,神情就被白景轩捕捉了去,只听对方问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