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百湖望了她一眼,心里暗道:这丫头从来都是淡定聪明。
裘百湖点了点头,坐在了上座。
俞星城弯腰低头,像是给上峰汇报的仙官:“炽寰伤势已经长好大半,而我在街巷再度控制不住体内的谙雷符之灵力时,兄长恰好在附近。那炽寰便利用了我的失控,将雷暴放大数倍,而后又将我劫走。直到三日前,他还在我的住处。”
裘百湖颔首,俩人一唱一和:“我听说那雷,便觉得可能是你,只是当时赶不回来,幸好没有伤了旁人。”
俞星城:“那炽寰……”
裘百湖:“无事,我自有安排。他估摸是想再次劫走你,但又怕惊动太大,所以放弃了。”
一旁的俞达虞震惊了,连忙插话道:“裘兄!这怎么回事儿!”
裘百湖怔愣:“怎么,我以为你是为了引出黑蛟,才特意大义灭亲,把家中女儿送给那黑蛟的啊。不过此女确实天赋异于常人,我将她救下后,听说她要参加乡试,就把她送到应天府来了。我去拜访你的时候,你只字不提……我以为你觉得她死了,伤心不已,自然也不敢开口。”
俞达虞瞪大眼睛:“我什么时候把她——你为什么不跟我说一声!我当然没有把她送给黑蛟!我是让她嫁给温家了啊!”
裘百湖演技真不赖:“温家?哪来的温家——难道那黑蛟自称温家?!……那我就更不能把她送回家了。难道我忍心看你吃官司么!”
俞达虞结巴了:“吃、吃官司!”
裘百湖摇头,痛心疾首:“俞弟把女秀才送去当妾,你可知这是什么罪!别说女秀才了,就是良家女,你收了重金卖给旁人家做妾,且不说街坊邻里议论你卖女,若官府有青天老爷,你也是要挨板子的啊!我知道你这些年过的很困苦……所以才急到要去卖女儿,可我不能让你因为一时蒙蔽,就被官府抓了啊!”
俞达虞其实也理亏,但他没想到当年显得愚钝的裘百湖,如今一张嘴,嘴边说几句,就把他的“生活困苦”“卖女求荣”“知法犯法”全都给坐实了!
裘百湖以前不是最不爱说这些口头上揶揄别人的话么?!
裘百湖语重心长道:“俞弟,我好歹是北厂百户,看起来只是百户,但你也知道,北缉仙厂是什么地方,那儿的一个百户吃的是什么俸禄。你因为想再把女儿卖一次,就说什么女儿入魔,搞这么个误会,好几个人因为你这胡话跑了几趟,看在咱俩有过点渊源的份上,我也拉不下脸来罚你。”
俞达虞惊了:“你还要罚我?我怎么就要再卖一次女儿,我——”
裘百湖:“你心里自然比我有数些。不过我也不能看你这样堕落下去,入魔的不是你闺女,而是你啊!幸好这次北厂来办事的公堂就设在衙门的西院,你便同我去一趟,我会替你美言几句。”
俞达虞挥舞着拐杖急了:“我去衙门干什么!”
裘百湖理所当然:“当然是认罪伏法。你一介平民,卖了马上就要有官身的女儿为妾,是杖八十还是杖一百,那要看衙门的态度了。就怕是个女官管事,指不定要判你要流三千里,不过有我在,知道你一家子人都指望你呢,自然不会让你流三千里。”
裘百湖说着,手揽着俞达虞的肩膀,像是强抓着他,往隔壁衙门正院去了。
俞达虞慌了:“这都是胡话,又有什么证据!再说那温家少爷都是假的,又何谈——”
俞星城行礼道:“小女可以托友人,从住处取来户帖页、婚契与乡试浮票。更何况今日我已高中做举人,您虽是生父,但毕竟是民,见了面也应该称我一声‘孝廉’。这事儿若是理不清,那我以后还有什么颜面在官场上谋职!”
俞泛猛地转过头来:“你!”
俞三尖声道:“六丫头!你是要让爹死么!让你嫁给温家做妾不也是为你好!你从夫家逃走,还敢反诬告爹爹!”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更。俞星城冷静:“若想治我逃家之罪,你不如先找到我的夫家。俞泛,我倒是建议你别插手,在缉仙厂和应天府衙门闹事,可不是小罪。今日放榜,大好前途就在眼前。若是这时候挨上官司,你仕途可就完了。”
俞达虞挣扎起来:“裘百湖!你——你是不是还恨我!”
裘百湖笑了:“我怎么会恨你。但北厂南下,此次有很多你的故人来了,恨你的人都在找你。吃几天牢饭,他们不至于进衙门去对你下手,我这也是为你好啊。”
俞达虞表情惊恐了几分:“这都已经十几年!当年我也不是——”
裘百湖笑:“自个儿哥们、兄弟甚至亲爹,本不该死的,被你的莽撞害死了。别说是十几年,就是到死他们都会记得。我这是在护你安危啊俞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