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眉点头,带着这三个几乎要痛昏过去的人走了。
俞星城看向他们。面容都很年轻,看穿衣打扮甚至不像是贫苦人家的孩子,俞星城猜测他们是某个书院的生徒。她没多问,而是看向那批qiāng • zhī。
都是前装式的滑膛枪,算是英法比较老式的军队武器,果然一看手柄,大多的都是英国枪。恨英国佬,所以用英国佬的枪shā • rén么?如果手|枪还好走私进大明,这枪就不容易找了啊。
更何况前装式的滑膛枪的使用,不是一般人能了解到的知识,如何清扫枪膛,填装火|药和弹丸,都需要一定程度的训练和教学。俞星城拿起一把填装过弹丸还没来得及开枪的木柄枪,轻声道:“你们从哪里学来的使用滑膛枪?”
那群年轻人中有几个怒吼道:“我们什么都不会说的!你们这群洋鬼子的走狗,要杀要剐就来吧!这群洋人拿挖大明百姓的肝脏做灵药,抢走大明百姓的女儿去替他们生孩子,又逼大明百姓种鸦片来给他们吸——他们到处开厂,你们这些走狗就替洋人遮掩事实!”
俞星城:……???
不单是她,诸位仙官都露出了茫然的神情?
温骁解释道:“早些年开设西医馆的时候,就总有人传言说西医可以隔空取肝,用来给洋人做药。早当初民间传信过一阵子,后来朝廷肃清流言,就民间改说基督教堂偷女婴了。”
俞星城无语了:“……你们是书院的生徒么?连这种话也会信,还何必读书。”
现在与他们这群阴谋论的家伙多说也无益,俞星城道:“不必多问了,等把它们交给北厂,什么都会说的。不论是这些枪的来源,还是为什么知道会有洋人在夜间乘车离开,他们一定会张口的。”
俞星城身后的许多洋商从车厢里站起身来,望着这群跪倒在月台上的年轻人们,大部分人看起来甚至只有十五六岁,五官稚嫩,神情却有着尖锐的没由来的恨。
但比他们看起来大不了多少的俞星城却在月台上踱步,轻声道:“北厂会知道如何对待你们的。”
那些年轻人听到北厂的名字,竟或发抖或疯狂起来,有的朝俞星城唾骂,有的则在对着蒸汽机车中的洋商怒吼。
“我咒你被黄毛蓝眼洋鬼子拖出去强、奸,也生下白鬼来!”
“对!你总会有一天被火车压死,被白鬼给——”
俞星城冷冷的看着他们,温骁却不能容忍,他脸上浮起一层怒火,人未动,几只影手却直直扇向那口吐污秽的年轻人,直扇的的他仰翻过去。
俞星城挥挥手,蔑视的连他的诅咒也没听见似的,道:“带走吧,回去好好审。”
年轻人中有人惊惶的两股战战,竟涕泪满面喊道:“我们不是要干这种事的!我们本来只是喜欢玩枪的一群人,只有一把老的长|枪,共用那把枪打猎练习着玩的!是有个洋人给了我们十几把枪!”
俞星城没有理他,就看他尖声喊叫着被拖走。
反正他们早晚会开口,说出前后经过的。
俞星城转头回去,陆陆续续有洋商下来,俞星城先让一位仙官扶着那腿部受伤的老妇人,也送去医馆。
她抬手朝那些神情难辨的洋商一作揖,便直起身子来道:“我不认为将你们送走会更安全,因为不知道在火车站之外的其他地区,还会不会有这样的袭击者。如有要事坚持要离开,只能请你们独自租马车去往上海县了。剩下的诸位,请随我回到万国会馆,我会暂时安顿你们。”
众人纷纷下车,其中几个仙官看着一片狼藉的蒸汽机车叹气,几个戴着头巾的色目人驻足在蒸汽机车附近,或是翻开随手的书籍,或是拿起了星月的项链,对着蒸汽机车的方向低声吟诵几句。
在浅金色的微光中,地上的玻璃碎片渐渐浮起,飘至原位,渐渐合拢,破碎的煤气灯再次善良,车厢钢铁外壳上的凹陷慢慢恢复,直到那玻璃上的片片裂纹消失,蒸汽机车焕然一新。
他们沉默的放下了项链,收起书本,走入了回万国会馆的人群中。
俞星城没想到,她把这批拿枪的年轻人,送到北厂的暂留地时,只看到了院内一片狼藉,戌三浑身官服上不少孔洞和黑羽,他叹口气道:“俞大人,伊凡霍奇跑了。”
俞星城一愣:“怎么会——”
戌三:“伊凡霍奇那一男一女两个随从来过。对,就是阿比盖尔和亚瑟。这俩人的能力比我们了解的更复杂……再加上我确实失职,就把伊凡霍奇带走了。”
俞星城安慰道:“如今北厂人手大多数都被调走了,那亚瑟的灵根又很棘手,这倒不怪你。确实光提防外界,却忘了看紧他。毕竟川渝种植鸦片一事暴露,他是个中关键人物,生怕自己被朝廷抓住,自然是要跑了……只是我对不住钟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