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星城把碎发别到耳后,看到报纸上提及,因为拉克希米的政令和南方印度教宗庙的失灵,大片信众连夜逃离,还有些地区爆发dòng • luàn。有的信众再围堵寺庙,以血与自罚而祈求神灵;有的地区则将祭司与僧侣绑起来,在神庙中活活烧死祭天……
她叹了口气。
炽寰拿着报纸,翘脚道:“从你到了印度以来,就总是叹气,总是哀愁啊。”
俞星城:“只是看到这里许多人的生活,目睹人的死亡,就会忍不住叹气而已。”
炽寰放下报纸:“可你并不认识他们,甚至跟他们语言不通,不是吗?如果你为身边的人的命运而哀叹,我还可以理解,毕竟就连我,有时候也会……不想让胖虎、鳄姐他们死掉。当然也不想让你死掉。”
俞星城托腮:“这就是同理心吧,虽然语言不通,但我知道他们也与我一样……是一样的人,一样也是父母所生,也有朋友伙伴……”
炽寰:“可同理心……并不能使你帮助他们,只会让你心情难过,让你不够清醒,不是吗?”
炽寰的问话,是真诚且天真的。
俞星城翻了一下报纸,想了想道:“或许对一个个人来说,是无用的。但可能同理心这种现象,对整个人类是有很大用处的。因为有了同理心,人才会去抚养陌生人的遗孤,才会去对一些濒死的人相救。争斗或许是所有动物的本性,但同理心可能是让人这种一辈子生不了多少孩子的动物,更能延续下去的一种方式吧。”
炽寰有些恍然,点着头:“……原来如此。”
俞星城叹气:“不过无用的同理心,确实会影响我的判断,太有同理心的人或许成为不了强者。温骁就是因为太有同理心,所以才总是环绕在痛苦之中。”
炽寰却荡了荡脚:“但可能没有同理心就更痛苦了。”
俞星城抬起头来。
他说:“没有同理心,可能就失去了很多对外界的感觉了,或许连活着的意义也未必找得到了,那还不如这样痛苦呢。”炽寰觉得自己说了很了不得的话,一边点头一边道:“嗯嗯。我说的太牛逼了。所以我连你一直想成为人的原因,也都找到了。如果我还没有同理心,而你有,是不是就说明我不如你了。”
俞星城笑了起来:“也未必吧。再说你是妖啊,妖的情感好像都是要长年累月叠加起来的,你对从未谋面的人类没有同理心……我倒其实也理解。”
炽寰却有点郁闷:“凭什么你有我就没有。我也可以有同理心的。下次谁要是吃蛇羹,我就砸了他们的饭桌,烧了他们的厨房——”
俞星城半天才反应过来:……确实,这家伙就算是有同理心,也应该给自己的同类,而不是人类啊。
炽寰扔下报纸,挤过来:“所以你是不是因为我对上那个蝴蝶巫师的时候,没用心打架而生气了?”
俞星城推了他一下:“别挤我。我头发还湿着呢。”
炽寰:“没事儿,我不嫌弃你。你说你说,你是不是生气了?”
炽俞星城被他闹的有点想笑,又有点无奈。他还真是想到就直接问,俞星城笑道:“没有,你的出现确实也是帮了大忙的,本来你就是被我牵扯进这些事里来,我怎么还好意思指责你。”
炽寰托着腮,半晌道:“你也可以对我不客气一点的。”
俞星城:“或许过段时间就要对你不客气了。如果我们真的和印度开战,我或许需要你大闹一番。”
炽寰眼睛一亮,蹭了蹭鼻子:“嘿,我就最擅长这个了!”
到第二天一早,俞星城就听见了一阵敲门声,炭盆凉了,俞星城拽着被子不想起,把炽寰从床上一脚踹下去。炽寰骂骂咧咧了一句,还是化作人形从地上爬起来,看见趴在门口光摇尾巴就不开门的貔貅,也踹了他一脚:“你怎么就不知道开门,每一点眼力劲!”
炽寰拉开门。
某个早在一年多以前就打过好几次照面的烦人小燕王站在门口。
炽寰立刻就想关门,小燕王表情也有些震惊,愣了好一会儿,才轻声喊道:“俞少卿是在这个房间……吧。”
炽寰烦躁的搓了搓脑袋:“有事儿就说。她还睡着呢,哎,不要让我一大早就看见你——”
俞星城听出是小燕王的声音,连忙一边穿衣一边道:“没事,我起来了。”
小燕王觉得自己平日已经够骚了,直到看见眼前这个既熟悉也不太像的少年,穿着松松垮垮的黑衣,披散着头发光着脚站在他面前。小燕王觉得自己如果没想错……俞星城房间里,好像没那么多张床。
他努力清了清嗓子:“星城,我决定好了,你一会儿到书房来。我还叫来了两位都司军官。或许这事儿可以好好商议一下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