炽寰破口大骂:“俞星城你又是这样卖老子!老子跟他们没什么好聊的!”
梵天放松下来,露出了一个有那么点苦涩的笑容:“你确实是她。不过我都会化身在这儿卖卖椰子,那位古老的东方上君走入灭亡,又有什么惊奇的。若是不下定决心支持那位女王,我们灭亡也不过是几百年的事儿。”
俞星城:“你们帮她了?那德里被灭的时候你们在哪里?”
梵天缓了缓手指:“我们自然有我们帮忙的方式。”
梵天撑起身子来,这个脏污且破旧的摊子旁,他似乎已经习惯了人间的污秽与不体面,轻声道:“我懂了,你来这里确实没有什么目的。如果是你的一缕亡魂,还想要走遍这个世界,跟那么多虚弱且年迈的神告别,那么就请快一些吧。”
走遍世界……与众神告别?
俞星城的目光终于能够挣开幻象,她努力想凝神望着梵天,但梵天的形象却像个梦中的虚影。
梵天动了动手指:“你错过了阿图姆的死亡,甚至连阿努比斯的最后一缕残魄都没来得及见面。而雅威更是早已连名字都消散,我听说有些犹太人想要复国并拯救他的最后一丝亡魂。古老的主神中,除了死的最早的马尔杜克,就只剩下了你……”梵天的神情有些悲伤:“而就连你都选择了走向自我毁灭。”
俞星城被他说的太阳穴乱跳,张口想说什么却说不出。
“去向他们告别吧,同样被忘记名字的你。”梵天转身,背后的脸合上了双眼,他似乎不愿意再多说,随着身影如同片片莲花消散在阳光下,他道:“我们早已虚弱,未来终将重蹈覆辙。”
俞星城瞪大眼睛,老太婆的身影与梵天一同消失了,桌子上只有那装满水的黄铜盘。
炽寰半垂着头,过了好一会儿站起身来:“星城,我们走吧。”
作者有话要说:梵天:“你错过了阿图姆①的死亡,甚至连阿努比斯的最后一缕残魄都没来得及见面。而雅威②更是早已连名字都消散,我听说有些犹太人想要复国并拯救他的最后一丝亡魂。古老的主神中,除了死的最早的马尔杜克③,就只剩下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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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图姆:埃及神话主神。
雅威:犹太教中对上帝的称呼。但实际主的名字不可知。犹太教不认为耶稣是新的救世主。
马尔杜克:巴比伦神话中建立巴比伦王国的众神之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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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言就是说,文明古国的神都已经基本灭亡了。俞星城有些发愣,快步追上了炽寰。
炽寰的神态已经不是怅然若失,更是一种面对大厦将倾、无法挽回的沉默。
她心头一紧,连忙叫了一声:“炽寰!你怎么不等我。”
炽寰站住脚步,回头看她,垂着脑袋。
俞星城抬起扇子遮着强烈的日光,看他不说话,又伸手在他脸边扇风:“……你来过印度?见过梵天?”
炽寰抬起脸来,仔仔细细的看着她,他目光太过专注与细致,不像他平日里不耐烦不多想的样子。俞星城竟心惊肉跳,忽然怕他说起来一句“你不是她”或是什么“我认清了现实,她已经不在了,我要走了”之类的话。
俞星城无法确信炽寰是否真的分辨了“神”与她,更不敢确信炽寰留在她身边的理由。
毕竟他要常常跟着她跑南跑北,有时候要在船上闷着很久,或许他出来之后后悔了?觉得不如跑去游山玩水,不如回去夺位当他的妖皇?
她就要开口,炽寰却似乎平静下来,伸出手去牵住了她手腕,拽着她往车上走:“不要跟那个梵天说话了,咱们回去。”
俞星城被他拽着走了几步,她伸手给他扇了几下扇子。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感觉像是忽略他太久,忽然怕他跑了,连忙哄一哄,表现出几分也会照顾他的殷勤来。
炽寰推了她手一下:“你是不是傻娘们,给我扇什么,我不需要什么扇子。而且一股香味,你要呛死我嘛!”
俞星城没想到自己难得温柔,还被他转头骂了:“……你不是变温动物嘛,我怕你中暑还不成。”
炽寰拿手背贴了她脸一下:“我凉的很。你才烫呢。”
他晃着俞星城的手腕,大迈步走向车驾,俞星城用扇骨敲了敲他脑袋:“我问你话,你还没回答过我呢。你见过梵天,来过这里?”
炽寰跳上了牛车,拽着俞星城登上车来。她落座在他旁边,卫兵合上车门,炽寰才道:“这一两百年,这天下的各地神明,其实会面颇为频繁。至少跟过去相比,频繁了很多。主要是变的太快了。几十年不见,说是西班牙人打个仗,末席的那些玛雅、印加的神就消亡了;一个不注意,说是法国改个革,基督世界的耶稣便元气大伤了。不过佛、基督、与伊斯兰三位最高神不怎么露面,毕竟他们之间龃龉太多,战争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