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时,蛋壳上方遮蔽的羽翼,似乎有片片羽毛缓缓落下。
那些羽毛在下落过程中,逐渐恢复了色彩,纠缠干枯的细绒变得柔顺,而烧焦般的黑色竟然逐渐褪去,变幻出耀眼的流光,俞星城仰起头来,正想要仔细看清那蛋壳上方趴伏的鸟类,却眼前一白,陡然失重——
夏秋的炎热,风快速刮过耳边,日光热烈的发烫,眼前明媚的让她难以视物。
俞星城吃力的睁开眼,只瞧见她熟悉的应天府!
而她从一开始的缓缓下降,坠落速度开始愈来愈快,她只瞧见耀眼的白色云层与湛蓝天空,地面上郁郁葱葱,人来人往,城中一片繁盛,各处城墙与街道更是完好无损。
这不是被白莲教围攻的应天府。
她到了什么时候?
俞星城甚至心都提了起来:别是什么百年之后!
随着下落速度快的惊人,俞星城吃力的调整姿势,拔出腰间的磨刀石,准备御剑,忽然一声汽笛,一艘体型庞大,气囊上还绘着“万家纺织”广告的鲸鹏,几乎是擦着她身边而过,她瞪大眼睛,和鲸鹏甲板上观光的百姓与洋商们大眼瞪小眼。
她飞速坠落,对视只持续了一瞬,引起了鲸鹏上人群的阵阵惊呼。
俞星城心里头有了点好的期望:还没有飞机满天飞,那说明应该还没过太久吧!
但此时,她离地面已经不远了,俞星城想要御剑,调动灵力,竟没想到灵海空空,竟然比往常微弱不少,她一口气没提上来,宽刀差点飞出去。
眼见着就要掉进玄武湖中,俞星城猛地迸发了一丝灵力,将双脚踩在了刀面上,堪堪在落水前,停在了湖面上,荡起了一圈圈涟漪。
俞星城有些发懵,但有些百姓涌到玄武湖附近,似乎看见了她的身影,指指点点的。也有人觉得是仙官办事而已,摇摇头走开了。
俞星城茫然之中,只看见一人御剑在湖面上划开一道浪,朝她飞来。
只是那人飞的摇摇晃晃,俞星城定睛一看,才瞧见他背上竟然背了个比他还高大几分的男子,小小官刀像是承受不住二人重量,艰难的飞过来。
俞星城拧眉:“老裘……还有,炽寰?”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继续。俞星城看见炽寰跟没睡醒似的挂在老裘身上,她忍不住抿唇一笑,心也安了。
看来她可能也就离开了没多久。
但等裘百湖御剑近了,她才瞧见他鬓角竟然花白……
俞星城怔住了,呆呆立在剑上。
裘百湖瞧见她,心里头鼓胀酸涩的不像样,口气却像是早上她刚出家门:“傻着干嘛?不认识地儿了?还是不认识我了?可别说你前尘尽忘,连爷也不认识了。”
俞星城张口望了他好一会儿,有点呆呆的,裘百湖还真以为她失去了记忆,惊疑不定的瞪大眼睛,就听俞星城开口道:“老裘,你是住在这附近的瞭望塔上吗?怎么我一回来你就赶到了。现在是什么时候?我瞧着这天色像是夏秋——”
裘百湖:“我确实是住在这附近的瞭望塔上。啧,别那个表情,怎么现在连玩笑也不懂了。现在已经是崇奉三十五年了,你二十四了。然后一点没变。”
三年了?!
俞星城心里一惊,甚至有些慌神——那大家都如何了呢?世道又如何了呢?
裘百湖仔仔细细的瞧着俞星城,又抬头看着俞星城从天上坠落的云洞,随着风的涂抹,那云洞也散了形状,融进了大团松软的白云之中。裘百湖又低下头来看着她,定定的重复道:“一点没变。”
裘百湖都已经和俞星城说上几句话了,炽寰还两只手紧紧搂着裘百湖,傻愣愣的看着俞星城。
俞星城觉得炽寰那傻样,一张嘴会说:阿巴阿巴阿巴。
而且他紧紧抓着裘百湖胸口的衣料,裘百湖如果不是此时此景光顾着细瞧俞星城,早就抓住他手腕给炽寰来个过肩摔了。炽寰傻愣愣看了她好一会儿,忽然特别委屈的喊了一声:“俞星城你是不是觉得老子活得长,三年就不算时间啊!”
俞星城:“啊?”她其实特别想伸出手揉一揉他脑袋,磕一磕他脑袋,问问他这三年都在干嘛,问问他为什么这么委屈。
但裘百湖横亘在俩人中间,俞星城也不好伸手,只矜持的看了他一眼:“你怎么迷迷糊糊的?”
裘百湖竟然替炽寰说话了:“他昨儿喝醉了。可不是喝花酒了——是在我那儿,怪我怪我,我嫌他话多闹腾就灌他酒了。他早上起来还睡在我家屋顶上呢。这会儿他路都走不直,但我觉得不拽上他来,他怕是要怨我。”
俞星城有点想笑,炽寰还是又委屈又凶的把脑袋搭在裘百湖肩膀上,直勾勾的看着俞星城:“你还瞪我!在老子梦里,你应该温温柔柔的才对!这是老子的梦……连梦里你都对我这态度,我这日子还有没有法过了!老裘,老裘,我好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