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骁愣了一下,又笑了:“这不是挺好的。她估计也不喜欢咱俩有什么针锋相对,对她来说不适。”
炽寰也有些讶异:“……我可算明白,咱俩真是思维截然相反的两种人。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你确实挺了解她的。”
温骁也碰杯回去:“此时也不用说这种话了,喝酒就是了。”
炽寰还没抬起装满石榴汁的杯子碰到嘴唇,温骁就仰头饮尽,转身走开了。
等炽寰找到俞星城的时候,她已经有点醉醺醺了,似乎靠着俞敬唯在喝酒,话比平时多,人也比平日笑容多,似乎在努力维持着平日的样子。
炽寰拽起俞星城:“还差小燕王了,他人去哪里了?一开始就来这么晚,他不会中途跑了吧。”
俞星城手臂转了一圈,才指向一个角落:“我刚刚看他往假山那边去了,我们过去找他。”
炽寰:“你这是……你会喝醉啊?”
俞星城挥手:“我没有!走,咱们过去找他敬酒。”
炽寰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俞星城就拽着他朝那边走过去,拐过影壁,炽寰就瞧见小燕王似乎皱着眉头在跟俞菡说些什么,他再迟钝也意识到不能闯过去,拦住了俞星城,正要说回去,却听到俞菡道:“别想了,我是不可能嫁进宫中的。太子殿下。”
俞星城似乎眼睛放光,想要听她继续说什么,炽寰只好往后躲了躲,手臂环绕着俞星城肩膀,一只手捂着她的嘴,俩人没素质的偷听一下。
俞菡:“你懂,我没有星城那样的野心魄力,我更擅长管理财务、计算税法,如果成为皇后,会助你一臂之力,更会助大明一臂之力。但我就是不愿意。”
小燕王:“……是因为你决定终身不嫁吗?你亲口对我说过那些话的。我知道你心里很难有热烈的情,但我只是觉得,你我算得上相知。三年来,我清楚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你也清楚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因为曾经的事情,所以你觉得不能信任任何一个男人了吗?”
俞菡摇头:“不是,是因为如果你只是闲散王爷,是个官员,我跟你是平等的,我能制约你,我能离开你,我能避免你对我做一些不利的事。我也不是不信任你的人性,我是不信任所有人的人性。如果你纳妃,如果你伤害我,如果你背叛我,我身为皇后是最无力反抗的。”
俞菡轻声道:“全天下都会压着我的头要我顺从,要我安静。我不能接受这个。我相信你比当今圣上或许更加真诚,或许更有了不得的真性情,但我……怕。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皇后的位置不只是危墙,更是铺着锦绣的火坑,我一旦踏入宫门,我过得好不好便不再取决于我,而取决于你了。我甚至觉得,天下就不该有后宫这种东西,大明本就该像欧洲的皇室一样,一夫一妻,能够离婚。”
小燕王微微启唇,半晌道:“我其实能懂,你觉得皇后的位置是天底下最身不由己的位置对吧。就像是我当年抗拒着,觉得皇帝这个位置,是天底下最……苦难的位置。没事,今日你把话说清楚了我便明白了。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你怕我求皇上下旨,你怕我继位后逼迫于你。但你懂我的,我不可能做这样的事。”
俞菡忍不住恻隐,她有时候总习惯用最恶劣的幻想去想象一个男人的下限,但她有时候又觉得现实中善良真诚的身边人让她的恨意与警惕变得模糊,变得动摇。
小燕王是什么人,她应该最清楚,他见过她最血腥的样子,他了解她最屈辱的过往,他还这样缓慢的忐忑的怀着心思去试探,把他们之间的理想和情思说的清晰。
或许正是小燕王和她都不是太为爱痴狂的人,这种带着半分理智的感情,反而让她不那么恐惧——
她还能告诉自己,在爱情中她是能守住底线的,能不重蹈覆辙的。
但她又意识得到,自己过于的提防中,小燕王的退让与受伤,让她自己也陷入煎熬。
俞菡咬牙道:“话说明白就好了,那我也安心了。”
小燕王:“……不过,你还是可以进宫与我说说话吧。就在外宫就可以。我可以叫大伴和末兰站在一旁。”
他话语过于小心。
俞菡心里一颤,点头:“好。”她终身不嫁还有家族,如果皇帝撑不太久,小燕王继任皇位,便就真的是孤家寡人了。
小燕王笑了笑:“嗯,那也好。”
俞菡正要往外走,炽寰也连忙拽着俞星城往新房去了。现在这样,再去给小燕王敬酒显然不合适了。
结果没想到,才走到新房门口,俞星城便一脑袋撞在了炽寰身上,两只手扒住他后背,腿软又泼辣的喊了一句:“我脚疼,我要脱鞋。你带我回屋——炽寰,听见了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