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数十年后,爹妈兄妹去得干干净净,曾经家中最小那只幺三七的子孙都满山谷开屏求偶了,它仍是孑然一身。
“原来我是个妖啊。”它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已有五十多岁。
山谷中岁月漫长,日升月落,清净中又带几分孤寂。
唯有那一袭红衣,于这青山绿水、谁也留不长久的宁静山间,算得上一道令它向往的风景。
而它,也就每天茫茫然站在溪边发呆,看看日生日落,日子过得那叫是一个稀里糊涂,又咸又佛。
某日,傅灼尘看不下去了,蹲在它身旁,对它说了自打破壳以来,它所听见的第一句人话。
“你真不打算修炼吗?”那语气,仿佛有些恨铁不成钢。
小孔雀虽不曾见过其他妖精修出人形后的模样,无从做出任何对比,却打心底里觉得傅灼尘生得分外好看,应属世间罕见之姿。
那一年,它不足百岁,初次离那位三千年的妖精那么近,心里难免有些紧张。
它仰着脖子、歪着脑袋,分外茫然地冲其眨了眨眼。
那是它第一次与山中那位大妖四目相对,奈何修为极其低微,还不会开口说话。
下一秒,它便被傅灼尘抓住了命运的后颈,一点都不懂怜香惜玉地拎到了山谷深处的那方竹苑,认它做了妹妹,日.日.逼.它认真修炼。
从那以后,傅小八便姓了傅。
后来,它忍不住问傅灼尘,当日缘何要抓它到身旁,日日督促它去修炼。
这一问,方知自己原是天上一位仙子,下凡不过是为了历一场情劫,以便飞升上神。
“当年你还未跳轮回台,便有人屡次嘱我护你周全。”傅灼尘话语中满是嫌弃,“我本只应了护你,并无兴致与你有所交集,岂料你竟能虚度近百年光景,成日除了发呆便只知吃喝拉撒睡,简直令人看不下去。”
他道:“这般怠惰,何时才能修出人形,历了这一世情劫?”
也是,山中孔雀各个短命,没一个能与它缠缠绵绵爱上一回,想历情劫,确实只能待到修出人形的那一日,跑去人间找个男子。
傅小八这般想着,忽然发现了一处盲点。
这山谷里也不全是“凡夫俗雀”呀!
“好哥哥!”傅小八跳在桌上,冲正喝茶的傅灼尘拍了拍土黄土黄的翅膀,眨巴着一双小眼,卖萌装可爱。
傅灼尘淡淡看了它一眼:“有话说,有屁放。”
傅小八两只爪子尖尖抠了抠桌面,试探道:“不然你陪我历这情劫吧?”
傅灼尘似有被茶水呛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