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着,忽然压低了声音,凑到云素耳边,道:“我听说,三百年前……太子妃推翻池琼殿下而辅佐池珩殿下,就是因为池珩殿下自幼不学无术,不得民心,好掌控……这些东西,可就不是我们该操心的了,妹儿你在别处,可千万别和人议论这些……”
“啊……”
“很多事,大家都明白,就是不好说。”
天色渐暗,在问到魔皇宫的大概方位,并支付完茶水钱后,云素起身离开了那间小茶楼。
曲临烟猜得没错,老魔尊从前立下的规矩,池珩一时半会儿还推翻不了,就算老魔尊去了,只要楚月白还在,他便无法完全掌控魔族大权。
如今魔界除去隐藏起来的绿蜥族外,还有不少忠于魔尊的势力至今仍听命于楚月白,而那个所谓的太子池珩,在迎娶楚月白,继任魔族之位前,是被大多数人所不看好的。
甚至可以说,就算他娶了楚月白,继任了魔尊之位,在旁人眼中,他也不过是一个看楚月白脸色行事的傀儡皇帝。
可能也正因如此,池珩才会偏激到修习邪术,使用炼化活傀儡那么极端的方法,去把一切攥于掌心。
叹只叹,古往今来,最是权势熏人心。
这世间修为高深者,往往耗费灵力便可轻易化形,故此妖魔识人皆识灵息。
云素身上灵息被炼化的玄武之力尽数掩去,要潜入皇宫且不被人发现,可谓是轻而易举。
她一路寻到了宫墙外,见夜色已深、四下无人,便藏起了身上那一块魔骨,将魔族气息掩去,摇身幻化作一只青色小鸟,飞入了那近日来守备格外森严的魔族皇宫。
皇宫内的守卫明显比外面多了许多,随着守卫的巡视,四处皆缓缓流动着一股股微弱但弥漫天地的灵力。
这些灵力是用来感知异常的,它们于整个皇宫内漂浮流动着,织下了一张谁都无法躲过的巡逻网。
云素不禁暗自心惊,自己若未得执明相助,必然无法如此轻易地潜入此地,怕是只能得像傅灼尘那般寻另一种方法进来,然后在许多人的监视下行动。
更让她讶异的是,此处连寻常侍女、仆人都比宫外大多魔族的修为高,若是有人生事,都无需守卫赶来,这些侍女、仆人幻出兽爪便可随时应战。
就算她修为远远高过这些魔族,却也架不住人多势众,若是一不小心暴露行踪,只怕真会陷入险境。
龙潭虎穴,想来亦不过如此。
魔族的皇宫很大,若不以灵力去搜寻,光把每个地方飞遍都要花不少时间。
可偏偏在这种四处都被灵网覆盖着的地方,云素是半点法术都不敢使用,生怕引起一丝灵力波动。
这一寻,便过去了一整夜。
夜里无人在意一只鸟儿的存在,可一到白天,云素便总觉得有无数双眼睛的余光注视着自己。
她提心吊胆地拍着小翅膀四处飞飞停停,偶尔受人抬头注视,便抬头朝远处张望,假装在看风景。
末了,叫上几声,再像寻常的鸟儿一样,自然而不做作地飞往别处树杈。
就这样,云素不眠不休四处寻找,饿了便吃点树上的野果,立于一处处树枝、房顶之上,探着小脑袋往每一扇开着的门窗里望。
寻找楚月白的路上恰从太子府经过,好巧不巧,一眼看见了与其他几只妖精绑在一起,被好几个魔族押送来此的傅灼尘。
傅灼尘嘴上说着绝不可能献媚讨好他人,此时此刻倒是入戏得很,虽无法改变自身灵息,却仗着一身修为将灵息弱化收敛了许多,如此一来,他于旁人眼中,便只是一只修为低微的弱小妖精。
非但如此,就连平日里清冷的气质也随时改换,整个人看上去分外柔弱,一双生来便携几分媚意的桃花眼里似压抑着心底的惊恐,任谁见了都止不住心生爱怜。
看不出来,傅灼尘还挺能装。
此情此景,看得云素想笑又不敢笑,一时停在边上的枝头啾啾了好几声,直到引了起傅灼尘的注意后,这才拍拍翅膀转身飞远。
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兜兜转转好几圈,皇宫都被她逛熟了,她终是于第三日的下午,在一个早就路过了无数次,但次次都紧闭门窗,今日终于开了窗的房间里,望见了记忆中那张险些被岁月模糊的面容。
云素轻轻飞落于窗台之上,歪着小脑袋望向了屋中坐于梳妆台前一动不动的楚月白,眼里不禁闪过一丝不忍。
她记得,三百年那位“沈姑娘”一言一行皆是活泼灵动,哪会像如今这般,身着华贵服饰静坐在此,双眼如潭中死水般沉寂无光。
若不是曲临烟执意前来救她,她这一生便将永远如此,在他人的操控下失去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