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晃了晃昏沉沉的脑袋,匍匐在团子的床上,半个身子压在被子上。
也许是房间太过安静,或是他们走到了离儿童房较近的露台。
我听见了他们的谈话。
先是安瑜的声音:“承光,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多多看见我就跑,我伸手想去抓他,但是滑倒了,所以不小心推了他一下。”
“承光,怎么办啊,穗岁不会原谅我了吧,我听我舅舅说,孩子的胳膊粉碎性骨折了......”
安瑜的声音让我作呕,我试图堵住耳朵。
“承光。”是易南开口了,我又慢慢将手放下。
“上海那边我安排好了,给多多转院。”
安瑜说:“对对对,上海那边医术过硬,我舅舅说绝对没问题。医药费,对,医药费我出了,那个穗岁过去的酒店我也帮她定好,反正,我都安排好,绝对不让穗岁有后顾之忧。”
承光说:“其他的事情我不想多说,毕竟你也没了一个孩子,只要穗岁肯去,我就没意见。”
易南问:“你呢?你有时间陪她去吗?”
承光的声音有些为难:“我们公司最近有点麻烦事。”
“那我陪他去。”易南说:“你别误会,我是想替安瑜弥补些什么。”
安瑜的声音也有些迟疑:“没必要吧阿南,你不比承光闲啊,不是美国那个事儿还没处理好呢么?”
“如何,承光?”易南似乎并不理安瑜,只在乎承光的意见。
良久,我没听见承光回应,但是我听见了他们开推拉门的声音,然后就是脚步声渐渐远离。
易南要陪我和团子去上海治病?
他说他是为了安瑜,来弥补多多。
我不信。
却也不得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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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个二十四小时熬过去后,第二个二十四小时就显得快了些。
我和承光早早地去医院,我带上了多多的玩具、奶瓶等等生活用品,承光去协调了条件好一些的单人间。
我的团子很争气,出血点全部止住,据医生所说,他身体里的每处损伤都在极具生命力的向阳而生。
团子也舍不得我。
我和承光跟着团子的病床一同转入普通病房。
团子醒着,正努力地冲我笑。
呼吸机已经撤了,团子可以说话了。
他说的第一句话是:“麻麻,多多不疼,你不要害怕。”
我忍着泪,尽量让眼底的红色变得浅一些:“多多真勇敢。”
我表扬他。
他头上的吊针还不能拔,在转去上海治疗胳膊之前,多多都得挂着吊瓶并且不能胡乱动。
“麻麻,你能不能给多多呼呼?”
团子看向自己打着石膏的右胳膊,表情糯叽叽地让人心疼。
我小心翼翼地趴过去,轻轻地给他呼呼。
那曾经是我去哪都拉着的小手,现在却一动不能动。
“麻麻,多多睡觉的时候有做梦.....”
我抬起怜爱的眼,轻声问他:“做了什么梦呀?”
团子糯叽叽地说:“我梦见,我趴在天上选麻麻,我选了你,然后还被拽断了尾巴。”
我含着泪:“为什么要选我啊?天底下有那么多的好妈妈。”
团子眨巴眨巴眼,仅仅过去四十八小时,我们小团子似乎都瘦了一大圈。
“因为麻麻就是天底下最好的麻麻呀!”
我忍不住了,整个人匍匐在床边,抱歉地说:“对不起啊,这次是妈妈没保护好你。”
我轻轻地拂过团子手臂上的石膏:“肯定很疼吧。”
团子毕竟是个两岁的小朋友。
他哪里有多么坚强。
他只是太懂事了而已。
终于,我抬头时,看见团子憋着嘴委屈的流起了眼泪。
“麻麻,我做梦做不醒,就很想你.....”
我亲了亲他的额头:“现在不是见到妈妈了?你很快就会好的,我们后天就转院去上海了。”
团子的睫毛上还挂着浅浅的泪珠。
我故作轻松地笑笑:“是鸭子叔叔陪我们去哦~~~”
团子咧嘴开心地笑:“承光呢,承光也去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