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凤年无奈道:“曹长卿这家伙是春神湖上的老麻雀,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没对我出手已经是看在姜泥的面子上。摆在我面前就两条路,一条是寄希望于李淳罡出死力,拉上赵勾、官府和军队三大势力,一同绞杀曹长卿,这样往死里得罪的话,坏了曹长卿的大局,一旦被他逃脱,别说是我,可能连徐骁都要硬着头皮应对他的刺杀。我是知道这种高手偷袭的无解,一个呵呵姑娘数次让我命悬一线,曹官子要杀谁,也就京城那位勉强可以撑着不胜不负的场面。另外一条就是眼不见心不烦,认命了,谁让自己技不如人,没办法的事情。江湖险恶,所以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这话是温华说的,真他娘的有道理。要不然我倒是想豪气地跟曹官子说一句有本事来跟本世子互砍。可我能吗?保不齐才说完就被人家拿脑袋蹴鞠去了。”
徐脂虎拍了拍世子殿下的手背,安慰道:“早点掌握了北凉铁骑,谁都不怕。”
徐凤年笑了笑,“姐,你放心好了,跟老黄走的六千里不是白走的,小心肝没那么容易碎。温华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但‘哪能不挨刀’后头还有句话,很有嚼劲。”
徐脂虎好奇问道:“说来听听。”
徐凤年哈哈笑道:“人在江湖飘,哪能总挨刀!”
徐脂虎捧腹大笑,猛地笑出了眼泪,不知是被逗乐,还是心酸。
徐凤年今天是第二次帮着大姐擦去泪水,温柔道:“姐,差不多我也该走了,再哭我可就走不了了。”
徐脂虎压抑下心中的恋恋不舍,故作大度道:“去去去,本来想帮你引荐一些身世清白的美人儿,江南道上的女子,可都水灵灵的,你走了更好,省得我家二乔魂不守舍。”
徐凤年哑然失笑道:“二乔那丫头犯浑了还是瞎了眼,会看上我?”
徐脂虎眼眶中不知不觉又泛起泪花,带着哭腔气极而笑道:“你以为谁都跟姜泥那丫头没良心?!说走就走,就是养一条狗,都养出感情了!”
徐凤年叹气道:“姐,这话说过头了啊。”
徐脂虎重重呼出一口气,愤愤不平道:“她也不容易,那么小小的肩头就得扛着整个西楚。说来说去,曹长卿才不是个东西,要说这些年三入皇宫听着挺英雄气概,到头来还是要拿姜泥这么个小闺女顶缸,当真是一世英名晚节不保!”
徐凤年起身道:“我出去走走。”
徐脂虎担忧道:“没事了?”
徐凤年做了个猪头鬼脸,徐脂虎这才放行。
青鸟没有跟着,徐凤年独自走到院门口,缩回脚,走回院中一间厢房。厢房雅淡洁净,房中角落放着一只大书箱,徐凤年看到桌上凌乱放着十几枚铜钱,坐下后一枚一枚拾起握在手心。当年她孤苦伶仃走入北凉王府,今天也是不带一物走出院子。徐凤年将铜钱叠在桌上,下巴搁在桌上怔怔出神,察觉到下巴有些湿润,骤然醒悟,苦笑一声,继而眼神坚毅起来,一抹手将铜钱收起,急急走出房间,拿了剑匣,去马厩牵马,单骑而出。
在官道追上曹长卿亲自做马夫的那架马车。
曹长卿缓缓停下马车,并未再度刻意为难这名言语不敬的世子殿下。
只是单骑而来,已经足够诚意。
曹长卿连皇帝陛下都可杀,岂会真去斤斤计较一个“滚”字?
若非惊觉真相,曹官子大可以徐徐收官,不至于折腾成当下这幅看似相安无事其实两败俱伤的最坏场景。
曹官子可以不在乎全天下人的眼光,唯独不愿让太平公主记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