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简愣愣地看着对方的嘴型,甚至有几秒觉得感受到了步光一直在看嘴型的感受。
而紧接着,她的听力才迟迟恢复。
青年的语调古怪,但是其中所包含着的意思,却依旧清晰。
荣简看着对方黑白分明的眸子,突然觉得喉咙口有些干涩。
她想要对着对方,稍稍地笑一下,但是嘴角却像是灌了铅一般,根本抬不起来。
倒是步光本身,他此时看上去几近宽容,虽然因为手还在荣简手里,他没法写字,也没有用话语来表达自己的意思,只是看着荣简的眼睛,连眼角都带着笑意。
很突兀地,荣简突然感觉到了一种近似狼狈的情绪。
荣简猛地低下头,她现下手触碰的地方,就是她之前往上勒发带的地方,因为青年皮肤过于白的缘故,此时已经是青紫一片。
荣简近乎是下意识地用大拇指的指腹轻轻揉搓了两下那块青紫,这才赶紧三下五除二地把绷带打成了蝴蝶结,她又要伸手去拿那个盛放了步光血样的小碗,低着头匆匆地走,一抬头又看到屈苰渱。
这位男主现下脸上写满抗拒,他看东看西,就是不看荣简和步光这里。
荣简保持着拿碗的姿势,面无表情地打量了一下他的神情,吸了口气才道:
“你先回避一下吧?”
屈苰渱立刻回复:“没问题。”
荣简本想着还要解释几句,打个马虎眼,不曾想到对方这么上道。
即使现下不太合适,但是荣简还是不由地给了对方一个赞许的眼神。
屈苰渱毫不停留,立刻朝大门走去,大门一开一合之间,这位少主潇洒地留下:
“吃饭的时候来叫我!”
荣简哭笑不得,这才回头看向步光,正好对上了青年有些困惑的神情。
荣简这才注意到,自己刚刚是背对着青年的,所以青年并不能看到她的口型,自然也不知道她到底是说了什么。
女孩子无声地微微笑了一下,她缓步走到了青年的身边,把手里捧着的小碗小心翼翼地用密闭的盖子盖住,这才放到一边。
她注意到青年的视线有意无意地落在那个容器之上,轻声给他解释道:
“这会救下很多人。”
想了想之后,她又改口:
“我也不能确定是很多个,但是至少,对我们而言,都只有益无害。”
步光温顺地点点头,因为知道对方需要看到自己的嘴型才能理解自己的意思,荣简没有选择靠着他的肩膀而坐,而是坐在他的旁侧,对着阳光那边,方便青年看清嘴型。
她看着青年,对方也一动不动地看着她这边。
荣简的思想此时有些发散,她还是选择捧着那一碗得之不易的血液样本,通同时看着青年的动作,对方被她这样长时间地看着,从刚开始的顺从,到之后的微微疑惑。
然后,他低下头,用缠着绷带的手扶着宣纸,转而才用笔写下:
‘怎么了?’
荣简这才恍然惊觉自己发愣的时间稍稍有些久了,她颇有些不好意思地微微摇头,看着对方费力地使用宣纸的模样,突发奇想道:
“我等等去给你找一点更硬材质的纸来,然后切成小片再装订,你随身携带,以后就可以一直这么和我说话了。”
她说到‘以后’这个词语的时候,感觉自己的舌尖微微发麻,像是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词语一样。
荣简因为这一丝异样,后续的语速都不由慢了一点,倒是步光,听到荣简所说的话语,他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紧接着,他却有些犹豫,似乎是想了几秒,拿起纸笔写下文字。
荣简凑过去看,青年写的是:
‘不必如此挂心。’
荣简挑了挑眉,倒是有些不乐意起来,她故作凶狠地用自己的指甲轻戳对方的这行文字,吸引了步光的注意力后,才慢吞吞地说道:
“这又不是什么大事儿,说定了,我明天就给你办好!”
黑发的暗卫看上去有些彷徨,他还想要写一点什么,荣简倒是近乎霸道地把手虚虚地遮在宣纸上。
她好笑地看了一会儿那边的暗卫有些无措的神情,对方正小心翼翼地不让墨滴在她的手背上。
到最后,暗卫终于放弃挣扎,他有些无奈地抬头,果然撞进了黑发郡主带着笑的眸子里,鬼使神差地,仿佛被对方的笑容所感染,他也忍不住勾唇一笑,开口道:
“好。”
荣简这才满意地把手缩回去,她放下了另一只手的瓷碗,看着眼前暗卫披在身后的黑发,突发奇想:
“我给你束个辫——头发吧?”
……
平心而论,荣简已经很久没有为人梳过头发了。
上一次,还是她趁着伏空青睡着了,一时贼心不死,想要给对方梳上两个小辫。
不过荣简有贼心没贼胆,她编完辫子,伏空青还没醒,倒是她心虚地直接把人的辫子给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