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光寒苦笑道:“当年,那许举人是秋闱落第后才回的乡,回去之后也只派人告诉我们,父亲意外落水身亡,其他的,学生及家人一概不知。”
“好胆!”卞老大人一声怒吼,“啪”的一声拍在了小几之上,“竟然欺我至此。”
这时,卞云荣从屏风后出来,柔声道:“父亲,气大伤身,还请息怒。”
她这一声,吸引了屏风外三人的注意,三人同时向她看来。
卞云荣微微带笑,“见过恩公之子。”
闻光寒看着这个与他阿久差不多年纪的女子,思忖这人几年前不过十来岁,还是个孩子,父亲舍命相救,也不算亏。
思及此,他苦笑点头,“卞小姐多礼了,身为人子不敢冒领父亲功劳。”
“恩公已去,我家亦不能忘了恩惠,便只能将这恩情记于他子嗣之上,此乃是天经地义,公子莫要谦虚了。”
卞云荣说到此处,面上带了一丝哀伤,“刚才听公子与家父详谈,云荣略猜到了两分隐情,在此斗胆宽慰公子与父亲两句。苍天有眼,让真相大白,不再受那小人蒙蔽,此乃大喜,且莫在动怒了。”
扯着父亲和恩情的旗帜,说出关心闻光寒的话,这人不愧是大家闺秀,懂得挺多。
诺久书淡笑,此时她已经不慌了,因为,闻光寒的手一直没放开她。
而看到这一幕的卞云荣差点冲上去咬死诺久书,但她还是只能保持得体的微笑,现在闻光寒的目光可在她身上。
闻光寒不知道屏风那边的事,心思亦在父亲身上,不曾注意到两个女人的小心思,听了卞云荣的话,笑着道谢,“卞小姐说得对。”
卞老大人见此,满意地在心底不住点头,他的女儿就是优秀识大体。
心底夸着自家人,他面上叹息道:“唉,也是老夫识人不清,才让恩人亡故多年不得归乡,让恩人家眷不知真相,惭愧惭愧啊。”
“先生不必如此。”闻光寒宽慰道,眼底闪过一抹狠厉,“这与先生无关,先生亦是受小人蒙骗而已。”
“唉。”卞老大人又叹息了一声,道:“小女受闻举人恩惠,老夫又受人蒙蔽,对不住你闻家。”
他话峰一转,“不如,让小女去你闻家,侍奉闻举人遗孀,尽孝于堂前,已报这救命之恩?”
诺久书手指瞬间蜷缩了一下,被闻光寒下意识捏紧了一分。
此时,闻光寒也明白了卞家的意思了,遂苦笑,“大人说笑了,我身为人子,岂能窃父亲功劳为己谋利?且学生家徒四壁,有妻有女,全靠阿久养活家里,若真让小姐去了我家,怕是委屈小姐了。”
他叹息了一声,道:“大人有这份心,父亲他老人家在九泉之下若有所知,亦安心了。”
闻光寒这一番话就是明晃晃地拒绝了,卞云荣觉得有点屈辱,有点掩饰不住自己眼底的愤愤不平和心慌,忙低下头去。
家徒四壁是什么样的?
粗衣鄙履?终日劳作?她看了看诺久书一声装扮,原还沾沾自喜,这样的人怎配站在俊逸的闻生身边,但此时却隐隐有点悔意。
而卞老大人见他拒绝,亦心有不满,却是不想热脸贴人冷屁股。
他叹了口气,口气惋惜,却有些生硬,“如此,便也罢了,等会儿让夫人给你们取些铜臭,聊表心意,闻生可别拒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