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无论怎么样,一个人借故堕落是不值得原谅的。越是没有人爱,越要爱自己。——亦舒《星之碎片》
婚房完全是按照李念的想法设计的,卫生间干湿分离,浴霸的灯光柔和,甚至还在马桶旁边的置物架上,单独开辟了一格作书架。
基本上都是李念的厕所读物,只有寥寥两本归属于经济学分类的,被挤在角落里。
由小观大,家里也是李念的东西最多,易轻尘挂边。
她平时蹲坑喜欢看书跟玩手机,动辄能呆上小半个点儿。
这是从学生时代继承下来的坏习惯,她会在卫生间肆无忌惮的看《今古传奇》《故事会》跟青春言情小说的《花火》。
然而现在李念蹲在卫生间,非常不愉快,胃里翻江倒海,基本上是刚刚站起来,就马上又要蹲回去继续。
她整个人蜷缩成一团,掌心相叠,捂在肚子上,试图让自己的胃暖那么一丁点儿。
眼前有些迷离,李念脑子里闪过今天吃的东西。
午饭是重庆九宫格火锅、下午茶是ru酪蛋糕跟冰拿铁、晚餐是日料,单是刺身拼盘就有两盘……
得了,自作自受,没一样是能不导致腹泻的。
又蹲了几分钟,李念扶着旁边的置物架,颤颤巍巍地站起来,坐的时间久了,腿部血液不流通,有些麻木。
冲进卫生间时候没顾得上拿手机,李念回卧室拿到手机,屏幕上的时间告诉她,现在是凌晨两点零四。
家里只有她一个人,李念的肠胃一直不算好,自己又喜欢作。
久病成医,颇为熟练。
医药箱里找到蒙脱石散,确认没过期以后,她拿着药走进厨房烧水。
热水壶上了温度,水汽噗呲噗呲地顶着盖。
李念盯着壶盖,忽然涌起种莫名的委屈感,她觉得自己跟壶里的水汽一样痛苦。翻涌沸腾后呈现出了自我的另一种形态,又被壶盖压着,落回去再变成水,或者消失在空气里彻底不见踪迹。
平心而论,李念是想要跟易轻尘撒娇的。
“我白天没吃好饭,拉肚子了,现在超难受呜呜呜。”
“老公我不舒服,要抱抱。”
她脑子里想过很多话,可拿到手机之后一条都没办法发出去。
易轻尘在出差,现在已经凌晨两点了。
上述所有的话都没有意义,且不论这个时间发消息、打电话,易轻尘会不会看到。
就算他能,李念也不指望易轻尘这种工作狂会因为自己老婆腹泻连夜赶回北京。
异地恋成功可能性不高的理由,多数能归咎为:对方需要你,可你不在身边。
温言软语的安抚或许有用,可就像是在海面上打水漂。
精心挑选了扁平的鹅卵石,抛出去,连着打出三个漂亮的弧度,然后呢?石头沉底,水面平静下来。
毫无实际效用,远不如手心里这包止泻冲剂来的利落。
曾几何时,李念也是手被纸张割破,都能在易轻尘面前念叨上十分钟,讲自己好痛,非要易轻尘亲亲包包才能哄好的人。
人总归是要长大,再年幼一点时候,跟父母同住,稍有感冒发烧便有父母守夜陪伴。
而今却只想把自己生病的事情隐瞒下来,不让亲密的人担心。
水壶发出“滴”的一声提醒。
烧好了。
李念兑了些凉白开,把蒙脱石散搅拌均匀,举到唇边锁紧眉心。
主要成分是石灰粉,喝着着实难受。
她捏着鼻子灌下去,喝的太快,被呛到,肺腔剧烈共振,咳嗽的厉害,胃里酸水涌上来。
李念马上转过身,对着厨房的水槽低头,吐出来。
她这一吐,胃里杂七杂八未消化的食材也跟着涌出来。
手肘撑着两侧的大理石厨台,埋头不停的干呕,水槽里一片狼藉,呕吐物的味道让李念更想吐。
艰难的扬手打开了水龙头,流水声夹杂着呕吐声,稀里哗啦,在寂静的夜晚响着。
厨台太高了,吐起来都觉得难受。
李念稍缓过尽来,握着手机往卫生间去,房子不算小,厨房离卫生间二十几步的距离,仅仅走到一半,李念就开始用跑的了。
她不知道自己半跪在马桶前吐了多长时间,总之是吐了个干净,吐到开始吐酸水才停下来。
长时间的俯首让李念再抬头时候,短暂的眩晕,她望见头顶橙黄色的灯,是团小小的光晕,忽近忽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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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会到十点便散了场,易轻尘愣是被几个相熟的老板拉去续了下一摊。
人在外地,连“夫人不许我回家太晚”这种万能推辞都拿不出手。
这顿酒是怎么都逃不脱的。
成年且有钱的男人夜里聚会,绕不开生意、合作、跟那么点带颜色的东西。
易轻尘不喜欢,但必须接受他人的喜好。
酒杯又对碰过几次,包间的门开了,几个打扮清纯的女孩子鱼贯入内。
其中一个扎双马尾的扭动着身姿站在易轻尘面前,嗲声嗲气的讲,“老板、我能坐你腿上吗?”
易轻尘抬眼,冷漠地扫过女孩子的脸,面无表情地讲,“不能。”
双马尾动作霎时有些僵硬,尴尬的笑笑,“那我坐你旁边可以吗?”
“不行。”易轻尘转动手中打火机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