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纯粹和执着,也是有区别的。
所谓执着,就是不见棺材不掉泪,而纯粹,是见了棺材,也不掉泪。
——当年明月《明朝那些事儿》
露天停车场没有遮挡物,车内被烘烤的温度极高,开门就是股热浪袭来,易轻尘疯狂想离开这个地方,关门的那一刹,整个人的呼吸都顿停了。
老婆还没追回来,生命诚可贵。
易轻尘认命的重新下车,半开着车门放风,让空气流通起来。
他站在车侧有一口没一口的抽烟,手垂在裤线哪里,摸到个硬物,掏出来才发现是离婚证。
易轻尘焦躁的抓了把头发,把离婚证撇进车里。
心里很乱,他疯狂的想理清问题出在哪里,但李念对着曲楚娇俏的模样让他失去理性思考能力。
李念先领证,再找新人。
换了谁来评理,都是没毛病。
如果自己不是事件当事人,易轻尘作为理中客,也肯定觉得没毛病。
人家李念合理合法,离婚两清,就算刚刚李念无缝进去跟曲楚领结婚证。
他易轻尘也没办法说李念一句不是。
分手离婚死不了人,日子总要继续过。
易轻尘素来觉得自己是个清醒的人,他能掌控风向大盘,随指点下的股票会翻红。
无数企业家对易轻尘趋之若鹜,他在夸奖声中过活。
在此刻,易轻尘终于清楚的认识到了自己的无能为力。
他以为李念会原谅,他吃定了李念对自己的感情,一起的时间久了,易轻尘居然忘了,李念是个人,她不是物件,随手可得、弃之如履后还能够再度拥入怀中。
有领证的夫妻相拥来停车场提车,后视镜上挂着粉红色丝带,午后无风,蝴蝶结静止的垂在车侧。
“你到底能不能请假啊,我们公司婚假是领证开始算的。”
“我最近特别忙,要不等过年了给你补蜜月好不好宝宝?”
“……我什么工作性质你又不是不知道,日企过年哪来的假期啊!”
小夫妻在争论蜜月的事情,声音愈盖愈高,易轻尘被迫听了波墙角。
“好好好,都依着宝宝来,我等会儿去请假,不给假老子不干了,天大地大,媳妇儿最大。”
“哼,这还差不多。”
车子缓缓驶出停车位,扬长而去。
易轻尘自嘲的又燃了根烟,低声自言自语,“你看看人家当老公的,再看看你?”
刚刚的男人看起来并不富裕,约莫快三十的模样,代步座驾是辆本田雅阁。
这样的人都会为了妻子开心而请假,不惜被老板穿小鞋。
他易轻尘又为了李念做过些什么呢?
放弃了自己从小的梦想?那是他自己的梦想,他自己没了李念活不下去放弃的,凭什么算在李念头上?
“你配吗?”易轻尘掐掉烟,大马金刀地跨座进驾驶位,一条腿还踏在地面上。
“你不配。”他低下头,双手掩面。
倒也没哭,只是声音嘶哑的自问自答,“易轻尘,你不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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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念乖巧的坐在曲楚副驾驶位子,手包叠在腿上,好奇的去触摸别再车框上的粉红色毛球挂坠。
应该是钥匙链改的东西,永生花被卡进塑料球里,车开动的时候同毛球一起摇摆,少女心十足。
显然不会是曲楚自己挂的。
虽然她还没想泡曲楚,也暂时没心情泡曲楚,但是这个情况还是得了解清楚,李念绝不做第三者。
她在观察到毛球挂链时候立刻,正了正坐姿问,“我是不是不该座这里?”
曲楚开车非常稳当,他目视前方,语气轻佻却不显浪荡,“那你应该座哪里?你应该在车底?”
“……”李念想收回觉得这位哥很温柔的想法,可明显来不及了。
“我没女朋友,更没有老婆。”曲楚顿顿,笑着讲,“前妻也没得,你大可以放心,这个车里所有格格不入的东西,都出自你学生,应长乐的手笔。”
解释的很全套,合情合理。
又抛出了新的问题。
李念蹙眉,“你跟应长乐究竟什么关系?心理医生好像也管不了这么多吧?”
她周六晚上才认识的曲楚,两人的话不算多,李念这边的事不算少。
到离婚证拿在手里,同易轻尘彻底划清界限后,李念才有空隙仔细想曲楚跟应长乐的关系。
出于人民教师的立场,李念下意识的觉得,能在对方车里随手装饰的熟悉程度,超脱了心理医生跟病人的关系。
事情指向了李念不太敢相信的方向,两人是男女朋友?
应长乐好像才十六岁。
草泥马刚刚出栏,还没开跑,曲楚仿佛是未卜先知般的开口,“嘿,李老师,想什么呢?你先回顾一下我刚刚说的那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