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破领取结晶石后回到机关堂,见诸位少侠和银澈正在挑选武器和装备,可把夏天和靖云乐坏了,这些别具一格的只有墨门机关堂才能制造出的武器装备,十分亮眼,新颖独特,功能强大,在一些恶劣的环境适用性上要比普通刀剑强太多了,他们各自选了几件适合自己的机关神弩和辅助装备,司空银澈一一教会他们如何使用。
当一切都准备妥当的时候,无名向司空堂主道别:“司空前辈,大王的队伍已经早我们一天出发,上都山路途遥远,必须尽快动身,我们就此告辞。”
“诸位少侠,一路小心,保重。”
“父亲大人,我会随时和您联络的。”司空银澈拿起一具完好的机关鸢,放在肩上,启动它的阵法,这只鸢竟然稳稳地抓住他的肩膀,还能左顾右盼活蹦乱跳的,宛如真的飞鹰一样。
司空破看着少侠们的背影,脸上泛起些许忧郁之色,虽说这些少年一腔热血,但是他们即将面对的是黔国最强大的几个传奇人物,能否安然无恙度过难关,还得看他们的造化。
且说黔王赵无忌与其弟云中君出巡狩猎,随行的队伍浩浩荡荡约莫上千人,由大将军封千仞亲自领军护卫,出了戎城后一路向北,一日后行军约百余里,此刻已经到达燕云山脉的外围,队伍正在一座山坡上停歇修整。
黔王打马来到山坡东侧,举目观瞧,不远处山下是一条长河,河水流淌湍急,雾气蒸腾,氤氲淡彩,看起来十分壮观。
正是入秋的季节,越靠北部越是寒冷,北面高高的山峦起伏,山顶尽是雪茫茫一片,那上都山的深处恰恰是被冰雪覆盖的雪山岩石。
而东边这条河西起燕云山脉,途径幽州,东至青州奔流入海,是一条长长的清水河,河水源头是终年的积雪所融化,途中各路山水汇聚,这才形成了中原北部最大的一条河流,是为溟河。
黔王远眺溟河以及东边的绵延山脉,不禁慨叹一声:“风云虽变幻,山河终无恙,光华逝去的只有我等渺小的人类而已。”
“王兄独自感慨,莫非是想起故人?”
不知何时,云中君悄然来到,平日里穿得是一身布衫,略显君子之态,这次出巡却也穿起了一身华服,尽显公子之气。
黔王神色慨然,轻道:“王弟每有闲情雅致便可吟诗作对,为兄也只能缅怀故人咯。”
“故人,可是说那夏侯?”
“你啊明知故问,距离那年溟河之水患已经十多年了吧,如今回想起来还是历历在目啊。”
黔王虽已年过半百,但是身强力壮,一国之主霸气丝毫不减当年,可那深邃的目光仍然掩盖不了对故人的思念。
云中君隐隐地在背后看着这位王兄,眼中透露出一丝敬畏,随后把目光也放在了远处的那片山脉,深沉地道:“曾几何时,王兄也是力拔山兮气盖世般的霸主,犹记当年嘉棱关一战,王兄横槊立马,腰悬湛卢,连斩狄将数人,北牧人莫敢上前一步,那是何等的英雄气概。”
黔王低头看了看手中之剑,这把通体黑色浑然无迹的长剑,已经陪伴了他数十载,当年是以它的锋芒消减了敌将的锐气,连斩数人亦不染丝血,那种森寒的剑气早已埋藏了多年,如今让人感到的不是它的锋利,而是它的宽厚和慈祥。
“无极啊,杀戮能带来的仍是杀戮,那一战之后,两国战事更加频繁,我们多少边关将士和无辜百姓,都成为了北牧人的刀下亡魂。”
黔王的一番道理掷地有声,但云中君似乎并不赞同,昂然道:“那是因为我们还不够狠,所有人在实力的恐惧前都会臣服的。”
黔王似乎面带愠色,遂拔出手中之剑,只见一股幽光带着些寒意迎面而来,那锋芒之刃隐隐发出小小的嘶鸣,凛然道:“你可知它为何叫湛卢吗?”
云中君靠近细看此剑,剑长三尺三,柄长七寸,刃宽二寸,剑脊强韧,剑刃坚硬无比,可谓柔中带刚刚中带柔,确是一把盖世宝剑。
“相传这把剑取自湛山之石,幽黑而透亮,淬于松溪之水,清澈而透明,是为湛卢。”
自古君子都爱剑,那云中君又岂会对名剑来历不知,尤其是这把盖世名剑。
黔王道:“那不过是一层表象罢了,依寡人之见,湛卢剑是有自己的灵性,它就象是上苍的一只明察秋毫的眼睛,瞳孔黑色而透亮,目光犀利且深邃,能够注视着持剑者的内心,让他时刻牢记,君之道和国之兴。”
随着一声长长的轻响,湛卢剑又缓缓归入剑鞘之内,那样的寒光终于不见,但是剑刃上所散发的凌厉之气仍在,只是内心平和之人丝毫不觉得有任何危险。
云中君一时无言以对,他不相信,一把剑可以改变什么,即便锋利如湛卢,一个国家需要的是一个足够霸气的王者。
黔王看出这位深居多年的弟弟心中不解,便继续道:“世人皆以为湛卢代表的乃是王道,数百年来各路诸侯争相夺而取之,其实他们都误解了,湛卢并非王道之剑,而是仁道之剑。寡人虽好剑,亦收藏了不少当世之名剑,但此剑确是偶然得之,换句话说,是它选择了寡人,不是寡人强取了它,它需要寡人的仁义之道而非无道,寡人也需要它的锋芒内敛,让寡人时刻牢记,战争的残酷,故以人道施以仁政,则国之兴使之必盛也。”
让云中君万没想到的是,他的这位王兄平日里看起来都是大大咧咧的,但此番心思竟如此细腻,这一通道理可不是常人能够想象出来的,不由得反思自己的计划和目的到底是对还是不对。
兄弟俩陷入短暂的沉默,片刻之后,他才怔怔地施礼道:“王兄深得君子之道,乃黔国之幸也,弟受教了。”
其实对黔王来讲,又何尝不想称王称霸,只是早些年跟随夏侯将军们征战南北,看到过太多的战争残酷,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苦苦挣扎,那时候他还不是黔王,他也意识不到那份护国护民的责任,但是能深深感受到天下人苦战久矣,就连当时号称帝国战神的夏侯璟炎,都不愿再驰骋疆场,最终选择了浪迹江湖,而他作为黔国命脉的继承人,需要思考的则是更多。
山风徐徐,凉意渐浓,赵氏两兄弟一前一后策马下坡,来到临时驻扎的营帐,这个时候大将军封千仞来报,说是再有一日的路程便能赶到王室狩猎之地,后面的路会比较崎岖,并且天气会变冷,希望大王注意保暖。
黔王赵无忌从封千仞的身上似乎看到了自己年轻时候的影子,于是不经意地问了一句:“大将军,是何时从军的?”
封千仞道:“回禀大王,臣是天武十六年从的军。”
天武十六年?黔王意味深长地道:“哦?那可是不平凡的一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