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咕哝一句:“怎么就闹到要断子绝孙了?她这不是倒打一耙吗?”
魏渠和李絮对视一眼,也觉得不对劲,加快脚步上前一看——
好家伙!正屋廊下不知何时多了两个被捆得严严实实的“大粽子”,都只披了件薄薄单衣,正被明空和冯婶等妇人围着!
王氏眯着眼望去,果然瞧见一张极熟悉的面孔。
方正的大脸上坑坑洼洼,暗红疮疤蔓延了大半张脸,可不正是村里人人避之不及的鬼脸曹,也是秋月婶婶如今膝下仅剩的唯一儿子!
但,此刻最引人注目的不是这张鬼脸本身,而是鬼脸曹蜷着身子哀嚎喊痛的动作!
他像是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脸上肌肉剧烈扭曲着,那道粗粗的暗红疮疤好似活了过来,变成了一条红色毒蛇,正不安分地吐着红色信子。
秋月婶婶正扑在他跟前哭天抹泪,而旁边的另一只“大粽子”正以怨毒无比的眼神瞪向曹家母子二人。
此人容貌倒也勉强称得上俊秀,只是此刻脸色铁青,双颊又透着股异样的红晕,衬得眼下焦黑愈发明显,偏偏又瞪着一双红血丝密布的眼珠子,神情凶恶,看起来十分诡异。
“不过一个泥腿子,贱命一条,死了就死了,难道我白家还赔不起?”
震天响的哭嚎声中,他从牙缝里挤出这样一句话,语气刻薄怨恨。
察觉有人前来,他冷冷看过来,目光先是恍惚了下,而后很快锁定在李絮身上,神色有些狐疑,渐渐变得黑沉,被束缚住的手脚也开始剧烈挣扎。
“放开本少爷!贱人,一定是你,是你们合起伙来算计本少爷!”他怒目圆瞪,声嘶力竭地咆哮。
春花站得最远,听得这话,不禁投来一道狐疑的视线。
李絮若无其事地歪了歪头,看向王氏:“舅母,曹林旁边的那人是谁啊?我们村有这样的后生吗?”
冯婶高声道:“呸!我们村哪有这样不要脸的后生?别说他了,曹林这小子也不是个好的。要我说,咱们就该回村让村长出面,把他开除出村,免得带坏咱村的风气!”
秋月婶婶一听,哭得更厉害了。
“没有!我儿才不会做这种事,他是被人害了啊!大师,大师你德高望重,快帮我们做主啊!”
明空摇头叹气,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几位施主请放心,老衲方才已经遣人报官去了。此处乃是案发现场,不宜随意挪动,稍后便有人送伤药过来……”
王氏恍然,怪不得刚才那一大一小两个僧人不见了,敢情是去跑腿了。
一听到报官二字,白宗柳就气得脸红脖子粗,也忘了怀疑李絮,直接冲着明空开始无能狂怒:“老和尚,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本少爷可不是你能随便绑的人——”
见他突然发狂,本来在边上冷嘲热讽的冯婶等人都吓了一跳,忙后退几步,跟他保持一定距离。
“这是吃错药了么?谁算计他了?他在佛门净地做出这种腌臜事,居然还有脸怪别人?不就是家里有点臭钱吗,居然敢对佛祖不敬!也不怕佛爷爷半夜降下天火,把他家钱库都烧咯~”
张婶子大着胆子啐了口,笑着上来迎王氏:“你们回来了!太好了!那边的火势应该扑灭了吧?”
明空也上前两步,问了同一个问题,神色有些惭愧。
发生走水事件,他本该第一时间过去查看情况,不想却被一群妇人拉住无法脱身,一个额头肿了包的非要他主持公道也就算了,这屋里胡闹的两人清醒之后,居然又闹出新的事故,要他主持公道的人又多了一个半,他就更走不脱了。
好在方才远远瞧着,竹林上空的黑烟渐渐减弱,直至消失。
王氏点头,客气道:“大师放心,火已经扑灭了,多亏贵寺的几位大师父及时赶到救火。”
她没有邀功的意思,事实上她们做的贡献也远不如后来的那帮僧人、以及他们带来的水袋装置,但明空还是面露感激,连声道谢。
王氏明知故问:“这是出什么事了?”见明空面露尴尬,又扭头问:“曹家小子怎么在这?他娘哭个什么?我仿佛听到她说什么断子绝孙?”
张婶子脸上还带着点不可思议的兴奋,压低声音跟王氏咬耳朵。
“你还不知道吧?刚刚在屋里鬼混的居然是两个男的,一个是曹家那小子,另一个也不知道是什么人,看打扮像是个富少爷……也不知是不是吃错了什么药,刚刚我们进去时还抱作一团……哎哟喂,幸亏我走慢两步,退得及时,不然真要长针眼了……”
饶是王氏来的路上已经听魏渠轻描淡写透露过此事,她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眼角狠狠抽搐了好几下才平息。
张婶子还在快速说道:“更奇怪的是,刚刚明空大师让人把他们拖出来,泼了水后,那富少爷不知怎的突然暴起,抄起个摆件就往曹小子那里砸,好像还见血了,估计有些不妙……”
王氏三人脸色都扭曲了下,总算明白秋月婶婶先前为何哭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