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广仁一个大男人对这种求签拜佛的事其实很不感冒,毕竟他读的是圣贤书,又有“子不语怪力乱神”之说,但王氏话里的方姝就不像他这么淡定了。
因为王氏热情邀请结伴同行,方姝没有拒绝,佯装刚到不久,陪着王氏把已经拜过的三清像又拜了一遍,还求了第二支签。
第一支是中签,第二支就变成了上签,虽然比不上王氏的上上签好,但签文里也提到了有利姻缘的词儿。再听得王氏解签时刻意问起儿女姻缘,方姝愈发觉得两边签文有所对照,深觉自己的努力终会见效。
就像求签一样,一次差,总不会次次都差,求神拜佛不就图个心诚则灵么。
“姑娘,宇阳道长法力高深,深受白太太信任,这事肯定能成的。而且道长还答应我们只给定金,另一半等到事成再给,算是很厚道了。这儿离城里远,下次还是我替姑娘过来吧,老房头愈发不中用了,总不能找些生面孔给您赶车,没得堕了您身份。”
婢女语气诚恳,实则心里却在暗暗期盼方姝答应,否则她哪有揩油水的机会。
方姝还在回味着那两道签文,随口唔了声,又觉脸上热意过于明显,胸口有点闷,索性撩起帘子透透气。
这时,刚好有两人两马迎面过来,马蹄声哒哒,溅起无数雪泥。
似乎察觉到方姝的视线,其中一人刷地抬头,锐利目光直直投向方姝,宛如一柄利刃。
方姝吓了一跳,忙放下车帘,心脏跳得更快了。
她先是不以为然,只暗暗骂了那人不知礼数,等到两日后上街买东西,看到某面墙上贴着的通缉令,脸色突然白得可怕。
婢女问:“姑娘,您这是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莫不是吹了冷风头疼脑热?”
方姝盯着其中一张通缉令,木木道:“前天从金水观回来的路上,我好像看到这个人了。如果剃掉胡子的话,差不多有五六成像……”
“什么?难道是,魏公子那个不争气的堂兄?”
“我不确定。这事,是不是该去魏师兄家说一声?”
婢女不假思索道:“不可。魏公子将来是要考功名做官的人,怎么能跟这种罪徒有瓜葛?您告诉魏家这事,岂不是要陷魏公子于两难?告发吧,对不住亲人;不告发,又怕对不住自己的良心,将来被发现了没准还要受牵连。”
“可,那个魏小山杀过人,昨天他骑马去的方向像是草沟村那边,我就怕出什么事。”
“这有什么好担心的?他杀的是外人,魏公子是他亲堂弟,血浓于水,他怎么会伤害魏公子他们?再说了,咱们是前天碰见他往那边去的,真要出事这两天早出了,城里可没听见啥风声。要我说,您要是真替魏公子担心,不如找个小乞丐给官府递信,就说昨儿在哪里见过此人,让官府出人去找不就完了?”
方姝顿觉有理,便把这事交托给她去办,转头去方太太跟前撒娇,又貌似无意地提起前天的那支签。
方太太看重儿子胜过女儿,又因和方举人夫妻不谐,早年间吃了不少苦,愈发不愿让女儿嫁给清贫文人,便嗤道:“一个小小秀才而已,家境又那么差,还跟盗匪shā • rén犯是亲戚……除非,他下科就能金榜题名、高中状元,亲自来咱家提亲,不然休想!”
“他们两家早就分家了,怎么能把这事怪到他头上呢?从来只听说罪官后代、自己犯罪的不能科考,却没有亲戚犯罪的不能科考的禁令。朝廷都没意见,您担心什么呢?再说了,爹爹考上举人时都多大了,魏师兄才十六岁!”方姝嘟着嘴据理力争。
“你当做官那么容易?三年一个状元,进士一抓一大把,能当上gāo • guān的就那么几个,而且都是有家世背景的。他们家家底那么薄,就算中状元,也只能先分配去修书,或是到偏远地方做个县令。没人提携的话,说不定要老死在六七品小官的位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