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沟村虽没有什么大宗族大姓,也就只有冯、张、曹、魏等几家人繁衍至今,全村还合用同一个祠堂,平时也就逢年过节去拜拜,或是有人考上功名去祭告祖先。但各家都有一本族谱,或厚或薄,上头有各家男丁的名字,各家都有个挂名族长管着这本册子。
除了两代人前有个卖了妻子儿女去赌的混账被除名外,还真没听说谁获得过这个“待遇”。这些年来,村里的日子过得挺安静,就没出过像魏小山这种勾结盗匪、shā • rén潜逃、还带着同伙回村准备劫财shā • rén的混账,也就没人想到这茬!
其实,早在意识到魏小山很可能会成为拖后腿的主力时,魏渠就动过这个心思。只是当时拿捏的把柄不够大,无法说服村长等人,尤其是他那个混不吝的二叔。
杨家倒台倒是个好机会,可偏偏魏小山运气好,或者说足够精明,愣是没被县衙逮到确凿罪证,最后只判了个流放。要不是魏小山不死心要拖李絮下水,他急着把二叔弄走,除族一事有他暗中推波助澜,早就该敲定了,哪里还需拖到现在?
如今草沟村的魏家几房人里,魏成水年纪最大,辈分算是最高,勉强也算是族长、族老级别的。这事,魏渠是跟他提前通过气的,魏成水也没反对,当时只说魏广德不在家,等他回来就开祠堂把这事敲定下来。
没想到出了这样大的变故,魏成水的儿子还差点折进去,他们夫妇二人焉有不恨的?
刚才一群人讨论应对策略时,魏渠作为一个小辈发言不多,但总有意无意提到村里的名声、魏家姑娘的名声等等关键词,铁柱他娘又不是傻子,怎么会听不懂?更别说,她还有个闺女没许人家呢!
正好看大家伙都在,铁柱他娘索性先透个话风出去,敲敲边鼓,回头再让魏成水提,这事保准能成!
都shā • rén害命了,这种畜生不如的东西还留在族谱上做什么?丢人现眼吗?
猜出这里头的道道后,李絮就有点想笑,却不敢笑,只能远远给某位未雨绸缪的好表哥递去个佩服的眼神。
魏渠只回了个波澜不惊的眼神,不过,很难得地扯了扯唇角。虽然幅度约等于零,但以李絮对他的粗浅了解,这就算是让她稍安勿躁的安抚之意了。
被铁柱他娘提醒后,包括村长在内的所有人不免蠢蠢欲动起来。
对啊,他们虽然文不成武不就,抓不住魏小山两人,也没法帮铁柱写状子,但他们可以先把这个祸害除族啊!
虽然有点掩耳盗铃的意味,却也是无奈之举,壮士断腕总比眼睁睁看着伤口溃烂蔓延到全身好吧。
村长其实有点心虚,怕村里人拿削减人手这事指责他,尤其是怕魏成水夫妇骂他,故而一听其他人积极附议,就打定主意要促成这事。
次日清早,天色蒙蒙亮,魏寅几人赶着新装好厢盖的骡车,也是村里唯一一辆带厢盖的大车,将铁柱送去城里回春堂看大夫,顺便去报官。
村长几乎一夜没睡,困得头晕眼花,却也停不下来,只忙着召集各家代表开会。
会上先自陈过错,表达对魏成水一家的愧疚,又恢复了两人一班的巡逻规律,哄得众人反过来安抚他这不是他的错,才提起除族这件事。
大多数人都同意将魏小山除族,只是有个问题,魏小山的亲爹魏广德不在家,这事不好越过他办。
哪怕血脉跟他最近的魏广仁没反对,可,他日若魏广德回来找他们闹,他们又怎么说呢?魏广德又去了千里之外的东北跑商,不知道啥时候回来,想寄信也不知往哪儿寄。不过,就算知道地址,来回怎么也要一两个月,他们也等不及那么久了。
温氏操劳多年,身体本就不好,昨晚又被扔在院子里冻了许久,惊吓之下,后来回屋就躺下起不来了,烧得稀里糊涂。
作为魏广德家的代表,魏小河听见这话就拉下脸来,骂村里人冷酷无情,死活不肯答应。
见其他人脸色扭曲了下,眼神古怪,却没人跳出来指责他,魏小河大喜,骂得更加起劲,又假模假样地开始哭他爷爷他爹。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其他人只是静静看着他表演,心里想什么的都有,只是不好宣之于口。
魏小河昨晚醒得比温氏还早,但他怕事情露馅,只闭着眼睛装睡听外头动静,听见人说铁柱流了很多血昏迷不醒、不知道能不能坚持到大夫过来,心中就十分窃喜,暗暗祈祷铁柱醒不过来,他干的蠢事也就没人知道了。至于他娘那个蠢货,他随便威胁一下就好了,不怕她不听话。
不得不说,这小子心大的很,以为铁柱必死无疑,就算不死短时间内估计也醒不过来,他竟打个呵欠真睡了过去,一觉睡到大天亮,刚醒就被迷迷糊糊拉过来村长家开会。于是,他也就不知道铁柱已经醒了,还把他的老底都揭了。
这事也得益于魏渠昨夜的当机立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