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也玩过叶子牌,只是不精通,也不大喜欢。
魏家人力不足,农忙时连王氏都得当男人使,农闲时也不得空,不是种菜养鸡养猪,就是拉着女儿做针线活贴补家用,这么多年几乎没有闲暇沾上此物,最多过年那几日走亲访友时被拉着玩上几把乐呵乐呵。
王氏勤俭惯了,不免就有些看不上那些整日里玩牌不干正事的闲汉长舌妇,如冯婶,可要是自家人做起这么个生意,她立场直接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十两银子还不算什么,王氏是在看清合约细则后才对李絮刮目相看的。
每卖出去一副牌就要分润一文钱,听起来不多,可这是没有期限的,只要书坊一日还卖得动,外甥女就有源源不断的分红可拿!
相当于可以躺在家里收钱!
王氏虽不知今日扑克牌卖了个开门红,但听魏葵描述书坊人气鼎盛的模样,保守估计至少也能入账几十文钱分红,可比她们累死累活每天推车进城卖吃食赚那几百文轻省多了。
羡慕之际,王氏也生出点疑心来。
外甥女近来性情大变也就算了,可这卤水、炒茶、扑克牌总不能都是灵机一动想出来的吧,她要真有这能耐过去十几年咋不使出来呢,莫不是跟钱有仇?
见王氏将两小只支开,神色踯躅,欲言又止,李絮索性抢先一步将早备好多时的腹稿道出。
她和原主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即便能努力模仿对方的性情,但要她藏着掖着那么多能发家致富的好点子不用,每天苦哈哈地吃糠咽菜,她是打死都不肯的。更何况,原主所作所为那么傻叉,下场那么惨,她着实不愿也不敢模仿对方啊!
所以,要想合理转变人设,就必须要一个可信的缘由!
借尸还魂之说太危险,李絮选了个同样带着怪力乱神色彩、但安全得多的说辞。
她表示自己日前偶得一梦,梦中见到了她早死的爹娘,还看到后者生活的地方,各色景物都和现世大不相同,卤水、炒茶、扑克牌这些都是在那个奇诡的梦中世界里看到的。
“……就是表姐出嫁前夜,舅母表妹都不在家,不知怎的就做了这么个怪梦,醒来时恍惚了好久,倒像是在梦里过了年余的样子。爹爹和娘亲说难得有机缘接引我一次,想共叙天伦,不肯早早放我归家。不然,就那么走马观花地看一圈,我是万万记不得这么些东西的。其实,那方世界里的新奇东西非常多,甚至还有不用牛马拉的铁车子自己在街上跑,楼高得数不清究竟有多少层,还有铁壳的大鸟在天上飞……”
王氏跟听天书似的不敢置信,魏广仁震惊过后倒是接受良好。
他很快想到了黄粱一梦等典故,心说外甥女倒是个极有运道的,也不知那奇诡世界是否就是阴曹地府,听起来倒是个不错地方,远不如民间传说恐怖阴森。
李絮适时露出羞惭表情:“梦里头,爹娘训了我好久,说我身在福中不知福,白费了舅父舅母待我好的一片心。爹娘还说,要我回来好好孝顺舅父舅母,如若不然,他们在地下也不安心。我知道自己有错,便悄悄记下许多新鲜玩意,想着回来或许能帮家里解决些银钱上的困难。只是此事到底太过神异,怕说出来你们不信。刚好表哥还突然病了,我又怕是不是爹娘或我自己冲撞了他,所以一直不敢说……”
魏广仁默了默,长长一叹:“你这孩子,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爹娘既不在了,我们做舅父舅母的对你就有责任。你今后过得好就算是全了我们的心了,不用说那些报不报答的话。”
王氏也有所动容,只努力绷着脸说:“就是!你一个姑娘家家,多挣点钱给自己攒嫁妆就是了,我们两个老骨头不用你操心。还有你表哥表弟呢,孝顺的事归他们就是。”
交完底,舅甥之间关系更近一层,就连王氏也将先前那点小心思扔了个干净。
就算李絮未必真就痛改前非、不会再故态复萌,可,这奇遇她是结结实实拿到手了。有了这个,她就不再是个嫁妆简薄的小孤女,将来没准还真能做出一番成绩,又怎么还会在魏渠这棵树上吊死?
魏广仁也觉得,虽然李絮的说辞稍显耸人听闻,但细细想来十分可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