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天色已晚,众人不敢耽搁时间,直接把粽子们的鞋袜扒了团成团塞到他们嘴里,又将其绑在最前头一辆马车后,逼着他们赤脚奔跑,还没法说话呼喊,只能把一切疼痛、不甘、怨愤无声咽下。
唯一一个不必享受追车待遇的粽子是方才被弹弓打中一只眼睛、而后冲到魏寅二人所在马车边的那人,他伤势最重,基本上已经算是失明状态,镖师们就大发慈悲把他捆起来挂在马背上。
放车里的待遇是不可能有的,这次他们轻车简从,没有空马车,也没有人愿意跟他待在同一个密闭车厢里,还是扔马背上最稳妥,不容易出事。
扔上去之前,李絮小声叮嘱魏寅几句,后者便戴着布手套走过去,小心翼翼把这人脸上身上沾染的黑色粉末扫落,顺便带了方才的油纸过去回收了些许。
负责看管此人的镖师人高马大,没有受伤,在旁边看得好奇:“小兄弟,你这个粉是什么东西?怎么跟袁东家分发下来给我们的不一样?我看这人伤得好像最厉害,脸都肿成猪头了!”
魏寅老实回答:“这是斑蝥磨成的粉,有毒,接触到皮肤会红肿发泡,严重的还会溃烂。石灰粉撒上去还要泼水,比较麻烦,这个就不需要。”
镖师恍然大悟,敢情刚刚那马贼头子没冤枉他们,这还真的是货真价实的毒粉啊!
他决定改天去药铺买点放身上防身,这可比石灰粉方便多了。
彻底走出这片山林后,李絮回头看了眼,只觉那里像是一张黑洞洞的巨口,随时可能吞噬过路人的生命。不禁轻叹,这年头出趟门真的太不容易了。
走上平坦大路,再过去几里地就到了宋家庄,此处已经能看见远处的零星灯火,为众人指明前路,心情跟着安定下来。
一路上,镖师们将袁老爷夸得跟朵花儿似的,夸得他都不好意思了,老脸涨红,幸亏天色暗没人能看到。
这明明都是李絮的功劳,出发前几日就给他弄了份安全出行清单,而他做的只是让底下人准备好清单上要求的物品,又分配给各人,教他们使用技巧罢了。
那什么斑蝥毒粉他压根不知情,据说是李絮的压箱底防身道具,没想到第一天就用了,回头得去药铺补充点库存才行。
就连今天这一出先示敌以弱再扮猪吃老虎的计谋,也是李絮之前跟他商量的几个应敌对策之一。
毕竟,出门遇匪徒这种事通常都是他们在明敌人在暗,敌人可疑暗中观察他们的人数、战力、行动规律,他们却只能在事发后匆忙应对。
在有不少战斗值偏低的拖油瓶前提下,正面硬刚并非最佳策略。
更别提这次来的七八个马贼装备精良,马儿也膘肥体壮,一看就不是普通强盗!
虽然有石灰粉之类的辅助道具,但那毕竟不能一击毙命,一开始就用上也容易让敌人提高警惕,所以,他们不得不付出部分人受伤的代价,借以迷惑敌人。
好在,这一次赌赢了,虽然伤了四五人,但只有一人伤得重一点,却也不是内伤,估计调养个把月就好了。财物基本上没受损,只有两匹马受了点轻伤,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
更妙的是,他们还白白捡了三匹马!
来的马贼总共七人,大部分马都被他们砍断了腿,失去价值,不过还是有三匹马儿幸运地保全了四条腿。
袁老爷算盘打得贼精,马贼的座驾可能野性难驯,他没那个功夫慢慢驯服,回头去宋家庄找人把这三匹马卖了,差不多能得二十两银子,给几个镖师治病绝对管够,再多给伤比较重那个点补偿,算是物尽其用。
为了避开镖师们那些让人心虚脸红的彩虹屁,他凑到李絮车旁跟她说话,说起卖马的事。
刚才事发突然,要南下奔丧的那家人被吓得不轻。最小的那个女孩子在马车狂奔中不慎撞到头,又怕又痛,哭得撕心裂肺,男孩子年纪也不大,也跟着一起哭。
李絮发现他们居然没带金疮药出门,就把自己的拿过去借给他们用,顺手拔了几根草梗编了个草兔子安抚两个小不点,也就没顾得上关注其他善后细节,这才知道他们顺手薅了三匹马走。
想了想,忽然觉得好像哪里不对:“三匹马?我怎么记得,刚刚地上的死马断腿加起来好像不止四匹?他们不是才七个人吗?这多出来的一匹是哪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