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家客栈。
晨光熹微,昨夜到此投宿的客人大多都起身了,坐在大堂里三两成桌吃早饭,完了也不急着出发,而是说着闲话,不时探头往外看去,像是在等其他同伴前来汇合。
这本该是宋嫂子看惯了的场景,今日,她却被其中几个奇怪的客人吸引去了大半注意力。
两个少年被几个高大健壮的汉子围着,桌上放着个打开的油纸包,里面似乎放着黑色的不知什么东西。
少年手上套着松松的布手套,捏起一粒小石子——刚才另一少年在客栈外地上捡的——放在油纸包里滚了几圈,才小心翼翼收到旁边的小布袋里。
汉子们神色激动,个别人甚至隐隐露出畏惧之色,但又跃跃欲试。
宋嫂子看得莫名其妙,一度怀疑这帮人是不是在搞什么邪恶计划。
偷听了一会,过后再问过昨晚守夜的丈夫才明白——
原来,这是他们昨天出奇制胜的秘密法宝之一,是某种毒虫磨成的粉,皮肤碰到就会难受,更别提眼睛或伤口之类的脆弱地方了。
听说,昨天几个马贼之一现在已经瞎了,就是被这玩意儿整的。
宋嫂子又怕又激动,俨然也成了那一圈大汉的其中一员,暗暗琢磨着回头怎么弄一点放着防身。她们开的不是黑店,可也怕遇到不正经客人不是?
这里没有药堂,只有个管看病抓药的赤脚大夫,可他那里没有斑蝥,商队诸人没法补货,只能遗憾地围着李絮二人讨教此物是否还有其他用法。
袁老爷没听过斑蝥之名,悄悄问过李絮才知道,这回却是羊老大夫又“立功”。
也是凑巧,李絮出发前两天去了趟回春堂,刚好他们最近购入的一批南方药材当天到货,其中不乏有毒性的。这批药跟白三少还有些关系,据说是替他治病的,有点以毒攻毒的意思,他成亲后身体状况转好也是这个缘故。
李絮发现其中有一味斑蝥,骨子里的南方人顿时记起这种小时候被长辈耳提面命要远离的毒虫功效,这简直是个进阶版石灰粉大杀器嘛,立马大手笔买下一包备用,结果还真就用上了。
“你这一招好,抹到小石子上打人,看起来还不起眼。昨天被打中眼睛那个就是大意失荆州了,嘿~”
袁老爷夸了几句,正好送画像的人骑着马从县衙归来。
“东家,那帮马贼招认了!三幅画里的那个最好看的就是指使他们来抢劫我们的坏人!这里的县太爷已经让人去贴通缉令了!”
袁老爷诧异看向李絮,“你这运气也是好,居然真是在码头附近看到的几个人之一!”
“是啊,咱们运气都挺好的,遇到马贼还能逢凶化吉~”李絮打着哈哈含混过去。
人既已到齐,不多时,宋家客栈就呼啦啦空了,李絮等人按照原计划过河离开,只剩下一个伤势较重需静养的镖师还在房间里躺着。
这镖师拿了补偿银子,顺便领了个清闲至极的新任务,留在此地静候案件进展,主要是看那幕后主使“女匪”何时落网伏法。
与此同时,方姝对此毫不知情,还在庆幸自己脑筋转得快躲过一劫。
昨天回房后,她一开始想把此事瞒下,方太太也没怀疑,但细想过后觉得此地不宜久留,那帮匪徒人多势众,早早埋伏在此,说不定跟驿站老板有合作,还是离开最安全。
她只能半真半假告诉方举人夫妇,其实她刚才见到两个汉子在后院跟驿站伙计说话,鬼鬼祟祟,隐约听见什么入夜后动手的话,因此受惊不慎摔跤。
方举人怕死也怕失财,哪里还敢冒险住这黑店,也不心疼预付的房钱了,当即趁着天还没黑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