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糯米五斤够吗?”
“够了够了,能做很多了,不够改天再告假出来买。”
“蒜、糖、盐这些都买好了,我们赶快回去吧。再晚,估计就拿不到新鲜的肉了。”
“不急。反正东家要走至少一个月,今天做了未必能留到那时。难得轮休,你不给自己添置点东西?天气要变凉了,大靖的冬天可比家里冷得多。东家未必还会给咱们发冬衣,最好先备点布和棉花。”
“好吧,你说得有道理。那我们去布店看看,要是太贵就先不买了……”
两个眉宇间带着股特殊气质的瘦弱年轻姑娘从粮铺离开,给旁侧来买粮卖粮的农人留下一通听不懂的叽里呱啦鸟语,却没能引起太多人关注。
邻近港口的甘泉县里,来来往往的外邦人实在太多,一点也不稀奇,也就这两人当中的一人模样跟本地女子差别不大这点还引来了个别好事者的一丝窥探。
“嘿,那小娘子外邦话说得真流利,莫不是特地跟家里的异奴学的?”嘀咕这人俨然将柯楚当成了颂善的女仆。
有个闲汉蹲在廊下听见,就吐了口唾沫:“嗐,就她们俩那打扮,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金贵身份,指不定是哪家老爷的私生女呢?要说这贼老天就是不公平,凭啥有的人三妻四妾,有的人就该打光棍到死?”言语间很是怨怼。
又有个老头摇头晃头经过,自言自语嘟囔着“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之类的话,却没什么人搭理他。
话虽如此,可自开海贸以来,本地人日子比过去好过多了,就算碰到饥荒年也不容易大面积饿死人,这都是外邦船队带来的实打实好处!
哪怕他们心底深处对这些发色、瞳色都十分怪异的外邦人心存警惕、畏惧、乃至嫌恶,但,愿意干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这种事的还是不多。
——主要是外邦商人的势力渐渐聚集成型,又跟主官关系很密切,他们可不想因为逞一时之快丢了工作。
柯楚的大靖话还不大好,故而没怎么听懂那些闲言碎语,离开时神态自若,颂善却是眉头大皱,拉着柯楚加快脚步离开。
柯楚被拽着小跑,懵懂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颂善磨了磨牙,依旧用哱罗话,将刚才那几人的话转述给她,小姑娘脸上的精气神顿时大打折扣,心事重重,走到布店门口时险些摔了一跤。
“几位客人,这间店铺的布匹都是最结实耐磨的,价格又便宜,上头还有花纹,做衣服做被面或桌布都可以。你们看,这一排都是新出的花色,你们看到感兴趣的就告诉我……”
笑容可掬的小罗正在用外邦话向今天的新客人介绍货物,眼角余光瞥见有人要摔跤,顺势闪身扶了把,而后微怔。
“多、多谢你……”柯楚反应过来,红着脸道谢。
“啊,举手之劳罢了。”
见多了妖妖娆娆、大胆抛媚眼的外邦女子,难得碰上这么个青涩腼腆的小姑娘,小罗很是意外,顺势多看对方两眼。
他笑得和气,收回手,顺口多问一句:“对了,你们是不是李东家新雇的工人啊?肉干作坊?”
柯楚愣愣点头,有点冲动想问颂善这人刚刚在说什么,后者却面露警惕反问:“你怎么知道?”
满嘴鸟语的外邦商人正在沉迷花布,彼此间叽里咕噜地交流着,似乎在争哪一种花更讨某地主顾喜爱,无暇来找小罗充当翻译,他便简单解释了几句。
自打他大哥罗吉成了李絮的半个员工,罗家跟李絮的联系陡然紧密起来。
在罗吉最近一次出海前,他没少帮着大哥跑腿,探查各路情报,给李絮和各方大小船队势力搭桥牵线,期间也做出过好几笔生意,他们兄弟俩还拿了笔不菲佣金,这可比他每天守在码头或入城处蹲新客人推销自己的向导服务来钱快,还稳当。
作为一个合格的编外员工,了解东家的产业动态自然是必不可少的。更别提前阵子涉及数十名异奴的案子在县衙公开审理,闹得很大,他又不是聋子,如何不知那些人最后都流入了李絮的作坊。
得知小罗也是为李絮办事的,颂善神色缓和许多,态度大变,立马反过来悄声向他请教布匹行情,以及性价比最高的棉衣布料是哪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