访客去而复返并带回意外消息时,汪知府整个人是懵的。
开什么玩笑?
第一次接见赵八达前,他一直在跟那位名叫郑平安的东宫来使赔笑脸周旋,哪来的时间调兵遣将去封什么铺子抓什么人?
期间,他好不容易才将那姓郑的老阉狗哄得怒气稍平,愿意挪动贵足出了监牢,并保证回去后不会告他黑状,最多就是照本宣科将事情经过客观叙述一遍罢了。
是了,他已经从郑平安口中得知今日上午在娇颜香粉铺的大致情况。
跟妻女的哭诉截然不同,郑平安眼中的汪美美完全不是受害者,而是堪比地痞流氓的加害者。
单从她让人把郑平安扭送进大牢这件事来看,汪知府再没脑子都能得出一个结论:后者说的基本属实,汪美美在撒谎,至少撒了一部分谎。
不然,难道郑平安一个大太监会闲极无聊到跟个普通官宦之女斗气、故意编一套说辞抹黑对方、还主动跑到监牢求收留又临阵反悔闹事?
牢头作为交接人也能证明,确实是汪美美的护卫把郑平安押过来的。
汪知府还顾不上思考“乖女儿为何一夜之间变成小恶魔”“女儿之前表现出来的乖巧都是骗人的吗”“之前女儿哭哭啼啼要他出气的对象是否真的欺负过女儿”等等让人头疼的问题,又迎来了当说客的赵八达。
彼时香粉铺还没被封,赵八达的说辞自然比较委婉客气,没有直接说“你女儿是个人见人厌的母老虎,强买不成就要打砸,受挫后甚至随意抓人泄愤”之类的话,但基本意思也传达到位了。
两边说辞虽然不完全一致,但,并无出入,且符合逻辑,前后通顺。与之相比,汪美美那套受委屈的说辞顿时显得错漏百出!
一间新开张的店铺真的敢当众羞辱顾客,而且还是一身绫罗锦缎、看起来就不差钱的大顾客?
冷静下来一思考,嘿,那套说辞跟之前许多次汪美美找他求助时似乎格外相似?
汪知府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自己好像真的被女儿忽悠了。
正打算回后院问个清楚明白,加强下对汪美美的教养,省得她改日又给他招惹来像郑平安这样不好得罪的对手,赵八达就带着香粉铺的幕后东家找上门来了。
“汪大人,先前的事我已尽数告知,其中是非您应该再清楚不过。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您这么做,恐怕会让别人很难做啊。”
汪知府背后寒毛直竖,俨然从这轻描淡写的语气中察觉到不妥,都顾不上细细打量这位跟着赵八达来访的女东家。
上一次会面时,赵八达虽然对他客气恭敬,但,言语间也没少暗暗展示力量的意味。
汪知府没什么后台,做官也算不得厉害,哪怕在这承安府内也没法拍着胸脯说自己能做全府各州县的主,他可不敢明着跟贺家这只庞然大物硬刚,只怕落得个以卵击石的下场。
弄死一个赵八达容易,对付后续的报复才是难题!
说得难听点,官场中人估计九成以上都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把柄,更别提,汪知府刚刚意识到,自己貌似为了替女儿撑腰干了不少缺德事,再加上刚得罪了东宫大太监郑平安……
他仿佛看到了自己即将被弹劾、回家种田的下场!
汪知府头大如斗,苦笑着说:“赵管事说笑了。本官说过的话自然是作数的,只是,本官并未下过让人查封抓人的命令。不若两位稍待片刻,本官这就让人去查。”
两位客人从善如流坐下吃茶,毫不意外地吃到了今年以来风靡全府的宜兴茶,可见汪知府是个大方人……哦不对,应该说,可见知府的俸禄不低。
调查结果狠狠打了汪知府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