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家,正院。
寒风萧瑟,院子里却挤挤挨挨站着不少人,打扮得还算素简,但内行人一看就知,这些人身上不是时兴的织锦缎就是更保暖的狐裘、貂裘,件件价值不
菲,绝非普通下人穿得起的。
见屋里有人出来,众人七嘴八舌地挤上前问:“大夫,老爷子怎么样了?这病严不严重?吃什么药?多久才能好?”
大夫说了些常见的轱辘话,无非是风邪入体之类的,按方子吃几日就没大碍了,只是海老爷子年岁大,不比寻常年轻人,须得多加保养。
海家能成长为甘泉县第一大家族,跟家风严谨这一点关系很大。哪怕有极少数人私底下有点小心思,但整体还是很团结的,对上全家人的主心骨海老爷
子更是怎么小心都不为过。
于是,得知海老爷子这病是因为着凉得的,立马有消息灵通的提出要给正院翻修,仿效北面的做法,添上那些个什么火墙地暖,让老爷子更舒坦地过冬,以防这类着凉事件再度发生。当然,同时也隐晦地表达了对管家的大房的些许不满。
更多的则是愤愤提出要发落伺候不精心的守夜仆从,却被海老爷子断然否决,直接将人都赶了回去,只留下那
几个“不尽心”的仆从在身边伺候,还笑眯眯给他们塞了点赏银。
“让你们受委屈了,拿着吧,给自己攒点聘礼好娶婆娘。来来来,留一个人陪我玩牌,其他人该煎药的煎药,自个忙活去吧。”
被点名留下玩牌的仆从叹了口气:“老爷子,您这病就是因为大半夜不睡觉拉着小的们玩牌才起的,现在病都没好,小的可不敢再陪您玩了。不然,大
爷二爷他们怕是要生吃了小的。”
其他仆从也附和着劝海老爷子,一个个说得嘴巴都干了,后者才勉强答应不再作妖,老实躺在床上休息。
只是,老爷子也就安分了小半日,睡了一觉起来无聊,又让人将《海战风云》整套牌取来。
“老太爷,您明明答应小的不玩了的……”仆从脸色愁苦。
海老爷子摆摆手:“嗐,我是这种说话不算话的人吗?我真不拉你们玩,就是想看看。我总觉得昨天我还能赢得更快点,这套牌戏的规则比纸面上写的
那几条还要复杂,有空子可以钻,比如说这个运输船……”
这位仆从不是善于跟海老爷子玩牌那个,听着只觉头大,索性小跑去将纸牌盒子拿过来,见海老爷子果然安安静静靠坐在床上思索,没有嚷嚷着要出去
或找人陪玩,吃药也一点不反抗,这才松了口气。
不多时,忽然有人来报,说是李家派了人来探病。
仆从先是一愣,没想起来是哪个李家,被提醒后才想起,原来是近来风头大盛、做的生意大多稀奇古怪又格外受欢迎的那个李家。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间接导致海老爷子病倒的“罪魁祸首”。当然,他们几个近身伺候的都知道,年纪越大越任性、隐约有朝老顽童方向发展的海老爷子自己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
“来的是什么人?”
“好像是玩具铺子的掌柜,前天还给咱们老爷子送过礼的那个。”
如果是其他人探病,他们估计会直接拒绝。不过,换做这位的话,倒是可以回禀下老爷子,或许闲着无聊的他会愿意让对方进来见见呢?
一问之下,海老爷子果然欣然答应,且在对方进来说完客套话后,高高兴兴拉着人家开始探讨《海战风云》的花式玩法。
好在这何大友也是个能耐人,深知“知己知彼百战百胜”的道理,又是新得的这职位,故而态度特别积极。不仅白天兢兢业业做生意,晚上回到家还会
花时间钻研铺子里出售的各色棋牌游戏,争取达到熟练甚至精通的地步。平时虽然要在两处作坊和玩具铺子间奔波,在铺子里时间不多,但偶尔介绍起
产品来比好些伙计都要利索,为铺子营业额做出不小贡献。
有了共同话题,一老一少相谈甚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