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用鸭毛和鹅毛做的被子和衣服？”
梅氏主仆几人都一脸难以置信，尤其是几个年纪轻、定力不足的婢女，完全按捺不住心中的质疑。
因上次李絮在此过夜时是绿意服侍，两人间较其他婢女和李絮更熟稔些，知道她不是心胸狭窄之人，便笑着直接问出口：“姑娘，您说的这个劳什子羽绒，真有那么暖和？可我怎么听说，有些百姓买不起棉花，只能用这些东西做棉袄？怕不是寻了上好的丝绵来，假说是旁的东西，故意要哄夫人开心吧？”
这时代已经有了棉花，但种植面积还不够广阔，故而棉花价格不低。普通人家虽然也买得起，但，没多少人能有每年冬天要给全家人置办一整套棉服的实力，家里的棉被更是一用十几二十年，就像李絮初到魏家时的所见所闻那般。
故而，多数普通百姓穿的都是旧棉衣，更穷困一些的连旧棉衣都穿不起，只能穿用芦絮、鸡毛、鸭毛等物填充而成的棉袄。但，像梅氏这样的上层阶级肯定不愁买不起棉花。
绿意口中的丝绵不是棉，而是可以织成丝绸的蚕丝，保暖性也不错，价格却很贵。毕竟养蚕速度慢，蚕茧抽成蚕丝还需要过硬技艺，不是随便一个人都能抽好丝的。
有些不差钱又爱美的，不免会嫌普通棉袄太厚重，穿着不好看，就会特地采购了丝绵来做棉衣，以实现更轻盈、更动人的穿衣效果。
梅氏这种官夫人就是个中典型，虽然也不至于奢侈到件件冬装都用丝绵的地步，但至少有一部分是。不然，怕是要被其他夫人们笑话寒酸了。
不仅里子要用昂贵的丝绵，外面的布料也要用锦缎之类的贵价货，甚至还要在领口等处镶上珍贵的皮毛，这样才算是不堕身份。
所以，在绿意等人眼里，只有穷人才会用这些禽类羽毛来制作棉袄，她们的侯夫人怎么能穿戴穷人的东西呢？倒不是说嫌贫爱富什么的，关键是，那禽羽不仅保暖效果较差，还带着股淡淡的骚味啊！
“不是丝绵，真的就是普通灰鸭子和大白鹅的毛，还掺了一部分棉花。不过，用了特殊法子处理制作，不仅暖和，也没有半点异味。”
李絮不以为忤，主动向对方安利。
梅嬷嬷吸了吸鼻子，果然没闻到家禽独有的怪味，反倒是嗅到了一丝淡淡的清香，若有所思。
看来是清洗过又熏了香，才有这等效果。不过，即便没有异味，那玩意儿真能保暖御寒么？
梅氏倒是不像她们想那么多，反正她现在看李絮是哪哪儿都好。别说禽羽制成的衣物被褥了，就是拎只活蹦乱跳的鸡来，她还得夸她有心、主动表态自己今天正好想喝鸡汤呢。
她主动伸手接过摸了摸那件暗绿底团花纹的上衣，神色渐渐变得惊奇。
“好软！跟棉花完全不一样的感觉！这真是用那些个鸭毛鹅毛做成的？不是丝绵？怎么可能！”说着，递给祖籍江南、幼时家里养过蚕的婢女红思，让后者试着上手摸两把。
“还真有点像！”
婢女提起整件袄子，感受了下其重量，又捏起一角轻轻揉搓，最后做出客观评价：“比丝绵稍微厚重些，却比普通棉花轻盈多了。用力搓，能摸到里头的毛梗，不过都很细小，不是很明显。莫非——”
李絮故作懊恼：“唉，本来还想卖个关子，没想到这么快就被红思姐姐看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