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絮却快步上前,轻轻拉住王氏:“舅母别急,咱们家都是讲理的人,可不能被外头那些歪曲事实、胡乱泼脏水的小人拉低了层次。您刚刚可能是听错了,春花也是您看着长大的,跟咱们家的关系也还算亲近,怎么会无缘无故栽赃陷害咱家呢?毕竟,朝廷律例里写得清清楚楚,诬告反坐,这栽赃构陷的罪名是怎么个判法来着?”
她看向魏广仁和魏渠二人。
魏广仁久不接触律法,还在沉吟,魏渠便一口道出:“前朝诬告要判五年,本朝以仁孝治天下,只判三年监禁。若是年长者、孕妇,还可再酌情减轻……”
说着,眼神还冷冷从春花肚子的位置扫过。
冯婶刚冲进魏家小院,却被这神来一笔吓得手脚冰凉,脑海中突然蹦出个念头。
“他该不会是怀疑花妮儿跟什么野男人有了私孩子,故意找魏寅当冤大头吧?天,我只是单纯地想让她嫁过去享福啊!冤死人了!”
跟纯粹的爬床相比,这种图谋恐怕会让魏家人更加暴跳如雷!
她甚至怀疑,魏渠下一句话可能就是,让人去找产婆或大夫来给春花验身把脉!
那,女儿还有脸活吗?
冯婶从来没觉得自己有这么高明的察言观色水准,居然能隐约从魏渠表情中看出一缕淡淡的杀意!
自己和女儿在对方眼中就像死人,或是石头之类的死物一样!
然而,魏渠下句话却是:“律例又有,诸夜无故入人家者,主人登时杀之,无罪——”
包括冯婶春花在内,其他大多数人都听得晕乎乎的,只有魏广仁、魏鲤和李絮三人微微挑眉,后者眼中甚至多了点哭笑不得的意味。
好家伙,看来魏渠还真是对这种行为深恶痛绝呢!
瞧,都把律法搬出来吓人了!
什么shā • rén无罪,那是说的大晚上闯进家里,现在可是大白天,春花手上也没有武器,完全不适用于这条嘛。不过,她并不介意装作不知,多欣赏一会那对母女被吓得脸蛋惨白的样子。
魏渠对她们的反应还算满意,很快话锋一转:“——不过,你的情况却不适用于这一条。没有武器,没有shā • rén动机,应该不是为了害命而来。那么,只能是为了谋财了?本朝律例,偷窃五两银以上处死,不满五两银者杖二十,劳役三年。”
慢吞吞将律例条文背了一遍,确认对方听懂了,才露出个嘲讽的微笑。
“你可以矢口否认,不过,我们也可以公堂上见分晓。”
护卫们今天看了场东家的乐子,对这位死乞白赖的小村姑和老村妇也算是刮目相看,其中一人忍不住插嘴。
“等上了公堂,看是你的骨头硬,还是衙门的板子硬!哼,敬酒不吃吃罚酒,表,咳,我这位朋友家是你能随便讹的吗?听说新平县的县官老爷公正廉明,目光如炬,到时肯定能审个清楚明白!”
另一人起哄道:“就是就是,走走走,咱们趁早进城打官司去,晚了衙门该下钥了。”
春花又气又急,大声辩解:“你们胡说!我没有要偷钱!”这才眼巴巴扑向她娘,嘤嘤嘤假哭求助:“娘啊,你要为女儿做主啊——”
见李絮他们没有阻拦自己的意思,护卫更加放飞自我,翻个白眼。
“你不是偷钱,钻我这位朋友屋里做什么?恩?难不成是来偷被子的?”总不能是偷人!
两人还在打言语官司,一旁的王氏等人已经松了口大气。
虽然因为这种小事闹上公堂不太值当,不过,他们大都看得分明,魏渠八成是在吓唬春花,让她当着张家人的面改口,从而一锤定音罢了,并没有真的要告官的意思。
瞧,春花现在不就急了怕了吗,那眼神跟方才胡乱攀咬魏寅时都不一样了!
魏寅脑子还有点转不动,却真信了魏渠的鬼扯推论,瞪大眼睛,指着春花鼻子骂:“原来是这样!你,你居然想偷我的钱!那可是我辛辛苦苦干了一年的工钱,都是我的血汗钱!你,你良心被狗吃了吗?还是几十年的老邻居呢,我呸!”
其他人嘴角一抽。
魏葵伸手拽了拽他,沉痛道:“二哥,你还是先去大哥屋里躺着吧。”
得到李絮和王氏示意,护卫也不跟冯家母女对呛了,就很利索地把他提溜起来,塞隔壁屋去了。
眼见春花已经被逼到没有退路,李絮觉得火候已到,挺身而出,清了清嗓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