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猪户想不到,自己居然这么倒霉,眼里看作压箱底秘方的药正巧遇上了懂行的人。精心准备的小小阴谋就这样轻易翻车!
在家里等消息的冯婶知道今天是约好收猪的日子,正得意笑着等看王氏倒霉,结果,没等到大批大批的生猪仔运到村里,反倒迎来了养猪户气势汹汹的上门质问!
养猪户夫妇都要气死了!
先前他们没仔细打听,竟是不知几个月前传得沸沸扬扬的承安府解元就花落草沟村的魏家。他们跟冯家沾亲带故,但也是远亲了,两个村子
距离又不近,他们身边也没个读书人,甚至整个村子还有一股瞧不起穷酸秀才、认为拽文不如挣钱来得实际的风气,对这些事多少有点漠不关心。
不关心归不关心,但,他们也有自知之明。他们瞧不起的是那些一把年纪了考不上功名还要穿着儒生长衫半点实事不干的米虫书生,人家这种几乎板上钉钉有着光明前程的年轻举人可不敢得罪!
今天事情闹出来后,养猪户本来还想来个抵死不认,反正王氏已经付过钱了,钱货两讫,这批猪爱拉走不拉。
结果,那个叫六子的臭小子比王氏这个正主还激动,叫嚣着将魏家底细道出,还撺掇王氏说要去对簿公堂,又有意无意地提了一句知县大人如何如何看重魏家。
养猪户一下子就怂了。
那批猪仔昨天刚喂了药粉,接下来两三天都会处于精神亢奋状态。也就是说,药粉的效果会持续这么久。期间,有经验老到的大夫一检查,就能发现不对。
要是魏家没有后台,坚持要打官司,他还能从这次病猪交易中获得的数十两收益中分一部分出去,拿去打点衙门的小吏,案子兴许还能朝他希望的方向发展。
但现在,人家明摆着有后台,还挺硬,他哪里还敢蹦跶?
于是,养猪户直接把冯婶卖了,把那天后者来自家串门时说的那些话添油加醋复述一遍,试图洗白自己。
得知养猪户一开始的打算只是不做这笔买卖、怕新养猪场成长起来威胁自家生意,却是冯婶主动挑拨、撺掇着这位远亲敲定了病猪换好猪的黑心计划,王氏气笑了。
果然,冯婶日子还是过得太清闲了,该给她找点热闹才是。
此时此刻,来到冯家的养猪户夫妇就气咻咻地扯着嗓子骂人。
“好你个冯老饼,我当你是自家亲戚才掏心窝子待你们,结果你们就是这样回报的?我们辛辛苦苦养几头猪糊口容易吗,做的都是小本买卖,就图着多条人脉多赚点钱!你这老贼婆倒好,居然挖空心思给我们家挖坑跳!”
冯婶一愣,心说难道事情露馅了,没办成?
不料,对方话音一转,又道:“我当你是好心肠,给我们家介绍生意呢,敢情是联合外人一起蒙骗我们啊?亲戚有你这么做的吗?这事,你要不说清楚,今天我们还就不走了!”
冯婶听得糊涂了,怎么就蒙骗上了,难道王氏她们提前发现不对劲,反过来坑了对方一回?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谁骗你们了?少红口白牙污蔑人!”
见左邻右舍有人被这动静吸引过来,养猪户两口子对视一眼,咬咬牙,厚着脸皮把改编后的剧情以村妇骂街的形式表现得淋漓尽致。
故事大概是这样的——
冯婶贪图钱财,跟一个黑心肝的家伙合伙坑他们,年前某日跑去他们家说,某某人要收购五百头猪仔,还愿意出好价格,就是手里暂时周转不开,得他们先垫付大部分。
他们动了贪念,被哄着年节前后四下奔走,总算收到了足额的猪。结果,昨天交易时,那人不见人影,显然是跑了。
养猪户去打听才发现,那人压根不是要收猪的,而是自己手里砸了些不好的猪仔,想要尽快出手,就想了个迂回的法子,找他们接盘,他们找上的那些卖猪的人大都是被那人买通的。
所以,他们发现自己上当受骗了,花了那么多钱买了病猪仔,损失巨大,就找到冯婶这个罪魁祸首索赔了。
“事情就是这样!大家伙帮忙评评理,你们说,我们除了打上门来还能怎么办?那人早就卷了钱跑了,报官也不顶事。那些猪仔生了病,光是药费每天都要这个数,更别提说口粮、可能治不好死掉那些损失了……”
养猪户的婆娘说着说着,竟情真意切地哭了起来。
她是真的为自家的钱袋子担忧,举人公家的钱是不敢坑了,得悉数退还。那批病猪没人要的话,全砸在手里,想想都觉得心痛!
听完故事的冯婶迷茫了一瞬,甚至有种自己是不是在做梦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