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京城。
贡院旁的状元楼、福运茶居等处人满为患,提前半个月就定光了今日的位置。
街上亦是人头攒动,放眼望去,大都是一群老中青书生,亦或是他们的仆从,都在挤挤挨挨等着放榜。
在茶楼里安稳坐着的,大都是早前会试选中的那三百贡士及其亲朋,日前又经殿试,但,最终定下的只是这三百人的具体名次,谁高谁低,不再黜落。
排名按三甲分,一甲自然是状元、榜眼、探花三人,二甲则是第四到前一百,剩下的一百九十七人就全是三甲了。一甲二甲叫进士,三甲就只能叫同进士,前程方面不如前者,入阁基本无望。
会试、殿试时间接近,除了极少数发挥失常、或超常的,以及会试排名正好卡在两个门槛上的考生,其他人心情都比较放松,甚至还在说笑打趣。
福运茶居里,一身簇新春衫、倜傥英俊的梅小孔雀与魏渠、贺谚几个同窗坐在一张桌上,正在洋洋自得自己有先见之明,提前一个月就订了这个最好的观赏位置。
“是是是,多亏了梅兄,才让我等跟着沾光。”贺谚难得笑得开怀。
先前会试他考了个第三百名的孙山,勉强搭上末班车,总算是能跟家里交代,再不用日日掉发写文章背书了,心情能不好吗?
魏渠也跟着附和一句,梅远鹤眼神却酸溜溜在他面上打了个转。
这家伙果然是个劲敌,在书院里、乡试都考不过他,这次来了京城,两人之间的距离还拉开了不少。会试他只考了十七名,这小子却排了第二,只被贺谚那位自小就有神童之名、文采斐然的大才子堂兄压了一头!
输给魏渠,梅远鹤还是服气的。不过,换做贺评的话嘛……
他抬眼看向斜对面的状元楼,无声一哼,低声咕哝:“考了个会元真把自己当天下第一了,还去状元楼等着……哼,将来到了地方做官,难道也能靠写文章把当地治理好……”
要不是贺谚在场,他都想说对方就是个会引经据典的马屁精。
贺谚眨巴眨巴眼,没吱声。
梅远鹤跟堂兄不对付的事他早就知道,先前还有过小过节,但他现在身份尴尬,一点都不想掺和进去拉架。
“堂兄也是提前订了状元楼的位置,约了几个同窗,梅兄你的帖子是七天前才送来的。”他友情提醒,表示贺评初衷并不是故意不给梅远鹤面子,只是有个先来后到罢了。
梅远鹤就不提贺评了,大好的日子不想自己找晦气。
也不知道最后殿试的名次会不会有大的调整,与其让那马屁精做状元,他倒宁愿是魏渠。
他是不指望能进一甲了,就盼着能把跟魏渠的名次差距拉近到十名以内。不然的话,一想到刚去书院时夸下的海口,就觉得自己丢人。
梅远鹤清了清嗓子,换了个轻松的话题:“魏兄,你可要小心了。京里向来时兴榜下捉婿,像你这样俊俏的年轻进士可是很危险的。没记错的话,你还没定亲吧?你瞧,那边,还有那边的几个,一看就是豪门大户里的管家奴仆……”
提到定亲二字,魏渠略微晃神,笑道:“我今日特地换了双新鞋,近来炼体也没半途而废。”意思就是他跑得快。
梅远鹤摇摇头,“跑得快顶什么用?有些勋贵人家作风比土匪差不了多少,能派出十几个壮丁抢人!人家兵分几路拦在路上,难道你还能飞檐走壁?”
魏渠看一眼陪他上京赶考的几个随从,快速评估了下武力值,终于皱了皱眉。
随从们也紧张起来,乖乖,这京城人士作风这么狂野的吗?
贺谚:“不至于吧?”
梅远鹤心里有自己的恶趣味,他考不过魏渠,总要在其他方面隐秘地为难下这位难缠的敌手,因此故意夸大其词。
“怎么不至于?上科就有这种事,那位吴国公就抢了个进士回去给他孙女做夫婿,硬是把人扣在府里不放,逼着写了婚书才脱身。哎,听说那吴国公的孙女也是土匪性子,两口子成婚后隔三差五的闹,都是那小进士挨训,有一回还顶着指甲印去办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