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李絮并未多想。
梅氏不敢一上来就相认,虽然打定主意今天要交底,却也话赶话,顺着魏渠的事提到了她跟亡夫最开始相识的契机。
因为很巧合的是,他们俩就是在一场让人颇为糟心的宴会上认识的。
当时,待字闺中的梅氏有个死对头,约莫跟安平侯府五姑娘和梅思芙一样,彼此看对方不顺眼,同时出现在一个场合总要争锋一番,斗几句嘴。
这种大型宴会是各家打着幌子相看的天然场所,梅家就打算给梅氏和家里另一位适龄的姑娘相看,人选都挑好了。
然而,要说给梅氏的男方是个翩翩公子,死对头也看中了对方,提前得到消息就决意要搅黄此事,就让人故意弄脏梅氏的衣裙,引她去更衣路上,又精心设计路线,安排了人在半路上将她推下池塘,正好让当时在场的翩翩公子和一群人看个正着。
死对头成功地让梅氏在众人面前出丑,搅黄了这桩还没说定的亲事,只是,她算到了开头,却没算到当时还只封了个伯爷、回京述职的李将军会突然杀出,跳下去把梅氏给捞起来。
“你道他为何这么好心?”
梅氏似笑非笑看向李絮,后者想了想,试探道:“难道是大将军早就对您一见钟情?”
梅氏撇撇嘴:“没有的事。他啊,其实当时都没看到池子里的人是圆是扁,跳下去的初衷纯粹是因为得罪了人,被人设计,衣服上被撒了药粉——让人浑身发痒发热的那种,吃了酒后药力发作得更厉害,大抵是想让他在宴席上出丑——既能救人,又能镇静止痒,过后趁势向主家提出洗浴更衣的要求,可不是一举三得?那里地方偏僻,他来的方向有石山挡着,没见着其他人,就下去了,结果下了水才发现不妥……”
她摇摇头,眸中闪过一道亮光,带着点淡淡的缅怀,并无哀伤。
“我的意思是,对那些聪明人来说,只要不是必杀之局,总能想到法子解决的。这不,你看先夫不是还白捡了个漂亮娘子回家?稳赚不赔的买卖呀~”
说到最后,语气变得调侃起来。
李絮嘴角微抽,强烈怀疑其他人被遣走的原因是梅氏不好意思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塞她狗粮。
不过,魏渠难道也会步上李大将军后尘吗?
他现在可是未婚状态,万一被人设计了跟某个女子在一块,他是不是就得负起责任来?如果不肯,女方家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安平侯府那位大公子八成还会推波助澜……
脑中不由自主放映着可能发生的剧情,嘴上很配合地夸了一把李大将军足智多谋,又随口问起:“大将军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她以为会继续被喂陈年狗粮,不料,梅氏话锋一转,幽幽道:“什么足智多谋?那就是个傻子,不然也不会傻乎乎为着那点情谊替人卖命到死……”
李絮不知该不该往下接话。
因为年前梅小孔雀毫无防备地主动自爆,她意外得知,那位只写了一本书就被迫封笔的百战死先生居然不是旁人,正是她眼中雍容大气的贵妇梅氏本人!
但作为一个经历过后世大风大浪、吃瓜吃到全网崩溃的灵魂,她对这种出乎意料的事接受度很高。
只是贵妇人披个马甲写本通俗小说罢了,又不是什么作奸犯科的事,小儿科!
梅氏是那位大将军的遗孀,综合几个版本的信息来看,当年之事显然另有内情,自家夫君英年早逝,还险些被打成通敌叛国的靖奸,心中不忿想要为其洗白也属于正常。
不过,这些陈年旧事背后的隐秘秘密,她虽然好奇,却从没生出过主动询问梅氏的心思,甚至连马甲的事都不准备提,太过越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