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桑葚甜过了头，亦或是药汤起了作用，一夜酣眠过后，翌日起来，魏渠竟真退了热，精神头也好了许多。
长生看在眼里，乐在心头，暗暗嘀咕：“果然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表姑娘就是大人的一味好药！以后大人再不老实吃饭喝药，就找表姑娘告状去！”
刚这样想着，就发现大人对着他捧过来的早膳皱了皱眉。
“大人，可是胃口不合？要不小的让他们换做别的？”长生看了眼桌上的清粥小菜肉包子，贴心提议。
魏渠却摇摇头，用过膳后才貌似无意问起：“昨日厨房采买了桑葚果？可还有剩？”
“没啊，蔡厨子哪里舍得把钱花在这些上头？”
长生先一口否认，而后拍了下额头：“哦哦，小的想起来了。是昨天表姑、表少爷来帮忙煎药时，正好看到厨子家的丫头抓着把桑葚在吃，说是有货郎挑着担子在外头卖，表少爷就要掏钱让小丫头去买。小的一看这哪行啊，这点小事可不能让表少爷破费，立马抢着出去买了……”
解释着解释着，他突然福至心灵，敢情大人是惦记昨晚上那碟桑葚了！
倒也不能怪他没眼色，主要是，这年头的膳食和果子是两种截然不同的东西，基本不会一起呈上来，也就李絮这位特立独行的奇女子爱剑走偏锋。
当然，长生是绝对不敢腹诽表姑娘纯粹是因为懒得跑两趟才一起塞食盒里拎过去的。
他立马捧着托盘跑了，笑嘻嘻道：“大人稍等，小的这就去给你洗桑葚，昨儿小的买了足足半箩筐呢。”
不多时，黑亮发紫、还站着晶莹水珠的桑葚果就被送到魏渠案头，底下的瓷白碟子瞧着还有几分眼熟，像是昨晚上用过那个。
长生正要退下，却被魏渠唤住。
“熟桑果放不久，你送一半去客栈，其余的让其他人分了吧。”顿了顿，又补了句：“顺道看看街上有无其他新鲜果子叫卖。”说完就重新埋头到书纸堆里，不再出声。
磨合数月，长生已经熟悉了这位新主子的习惯，这就是没其他事了让他下去的意思。
只是，大人那前半句吩咐的意思很清晰，后半句却似是有些指向不明。
这所谓的其他新鲜果子，到底是要给大人买，还是表姑娘买呢？
回忆了一番大人的饮食习惯，以及跟表姑娘和魏家其他人短暂接触期间探听的消息，长生顿时悟了。
爱吃各色果子的人貌似是表姑娘！
他明白了！
他兴冲冲去厨房，照魏渠吩咐把桑葚果给分了，提着个小竹篮出了门，直奔菜市口转了转。运气不错，正好撞见个背了一箩筐黄澄澄枇杷果的农人在摆摊叫卖。也有卖桑葚的，只是果子没昨天那人卖的大颗饱满。
原先孙县令在时，菜市口这边人气要冷清一些，因为那会儿仗着孙县令作威作福的小吏太多了，变着法子用各种名目朝百姓收钱。连这样的小摊都要狮子大开口收个二三十文的，而非像其他县城那样，普通小贩只收不超过五文的费用。费用太高，难回本，也就没多少人敢来摆摊。
魏渠上任后，不仅要彻查孙家上下曾经犯过的所有事，一桩桩全部记录在案，还要清理这些历史遗留的苛捐杂税问题。城中百姓是第一批受惠的，尤其是各商铺、摊贩，曾经需要缴纳的乱七八糟杂税全部被撤销，只余最开始按律的那部分。
故而，长生在买枇杷时就听了一耳朵的对自家大人的夸赞，以至于提着果篮子去到客栈时脸上还洋溢着灿烂的笑。
没想到，表姑娘还没见到，就先见着了个熟人匆匆走出。
“小莲姑娘，你什么时候来了？”长生一脸诧异地盯着风尘仆仆的小莲看。
小莲摆摆手：“先不说这个，你来得早，快告诉我这城里哪个大夫口碑最好！”
“怎么突然要请大夫？难道是表——”长生挠挠头，下意识想到，莫不是被自家大人过了病气，这可真是作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