榕树村每家的家庭主妇都会做醪糟。
用把玉白色的糯米淘洗干净之后上土灶大铁锅,用饭甑子蒸得八分熟,这便是醪糟饭。
如果将醪糟饭进一步蒸得时间久一点,就会变成糯米饭,可以直接吃,还可以用来做糍粑。
饭甑子是他们这一片家家户户都有的炊具,这种饭甑子外部看起来就是个平平无奇的、倒放着的圆梯形木桶,一般也就四五十厘米高,但是上下却是敞开的并没有封闭。
底部由竹篾编成的向内、向上略拱的圆锥抵着,防止上面的米粒等食材漏下去,也利用竹篾之间的缝隙和孔洞让蒸汽上升蒸熟食物。
哪怕在现在铁锅、锑锅、高压锅之类的流行,但是老一辈都还喜欢用这个饭甑子来蒸饭。
这样用柴火灶加木头蒸出来的饭,不仅米饭原汁原味浓郁醇厚,还能得到电饭锅、高压锅做出来的饭所没有的“副产品”——ru(白)(浓)香的米汤。
吃完饭之后再来一碗浓稠得几乎可以挂壁的米汤,原汤化原食,这种日子给个神仙都不换。
大锅土灶将糯米蒸成醪糟饭之后,拌上黄褐色的酒曲,放在不锈钢盆里,再用厚厚的棉被裹着,放到温暖干燥的地方就可以发酵了。
大概一天半之后就可以析出醪糟汁水。
发酵出来的醪糟汁水是沉淀在盆子下部的,之前沉甸甸的糯米则变得松软和轻浮,覆盖在盆子上层。
故而想要取用醪糟汁水的话,一般都是先用筷子在表层的米上戳几个洞,然后再用一柄汤勺滤取。
刚发酵好的醪糟汁水喝起来味醇、香甜,酒精含量极少,可以像米酒一样单独喝(所以在其他地方也被称之为酒酿),也可以连汁水带醪糟一起吃,还可以加其它食材煮成甜汤。
像这次的南瓜酒酿丸子就是这样。
相比起糯米,南瓜的价格要低廉许多,尤其是开春之后,随便的田埂上、空地边缘或者说小山坡上,挖几个坑将南瓜秧苗插进去,甚至都用不着特别费心地去施肥、打理,等两三个月就可以吃了。
不过这个时候的南瓜大多数青皮嫩南瓜,只适合用来切成细细的丝,混合蒜米与红色朝天椒翻炒成一道南瓜丝。
等再过两个月,吸收了足够的雨露和阳光,青皮南瓜才会转变为金黄的老南瓜。
老南瓜虽然不如青皮南瓜脆嫩,但却十分的软糯、香甜,无论是用来煮汤、煮稀饭、煮干饭饭或者说如同洋芋、红薯一般用作蒸肉下面吸油的配菜,滋味儿都是顶顶好的。
甚至,每年因为南瓜生长得太恣意,除非是家里真的穷得揭不开锅了,村里人还会凭经验选出部分不那么甜或者口感不那么粉糯的老南瓜,挖去南瓜子(毕竟南瓜子也是很香的一道零食)后随意砍碎用来喂猪。
当然,用来做南瓜丸子的南瓜肯定是又甜又粉糯的。
蒸熟后的南瓜肉混合白糖,与糯米粉按照一比一的比例揉成粉团,直到不沾手为止,然后就像是包汤圆一样包入馅料封口就可以了。
锅中水煮开后,将醪糟放入继续煮开,然后加入做好的南瓜丸子,等再次水滚开,就是一碗热气腾腾的醪糟南瓜丸子了。
为了欢迎杜娇这三个远道而来的客人,周婆婆还很大气地给每人碗里都加了两个荷包蛋。
荷包蛋是南瓜丸子煮得半开的时候直接磕下去的,高温和水流的运动让荷包蛋变得圆润、洁白又可爱。
“杨杨、卫戈,你们自己吃自己端哈。杨杨你是那个青色的碗,莫端错了。”之所以特意嘱咐一句,是因为周杨不是特别爱吃甜,所以他那碗醪糟南瓜丸子是直接用南瓜掺点糯米粉搓成的一粒粒小丸子,没有包馅料,个头也小得多。
但是在周母他们看来,没包馅料的南瓜丸子不够甜,招待客人不够大气——毕竟馅料可是加了很多白糖和猪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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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对于榕树村人难得的白糖和猪油,对于外面城市的人可能是会很腻得慌的。
尤其是像杜娇这样家境优渥的娇娇女,平日里吃一口肉都要计算卡路里热量。
但大概是长途跋涉一路颠簸好几个小时没正经吃饭,又或者虽然记忆被模糊了但是心理残余的惊吓没能完全消失,急需要甜份和高热量来抚慰。
原本盛情难却只打算尽量吃两口的她先喝了一口甜汤,味浓甜润的汤水入喉之后,瞬间就打开了她的味蕾。
明明理智在告诉自己不要暴饮暴食,但是身体已经不听使唤,一口接一口了。
糯米粉本身没什么味道,甚至可以说口感除了软糯外只有寡淡,就算加了南瓜在里面也只能算是清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