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样,原来真的不一样。”
谢崇和哪里还有心思去听钱姨娘的话,只是拼了命地往墙角钻,连看都不敢多看她一眼。
“大少爷,”钱姨娘哭够了,也笑够了,整个人仿佛厌倦了这一切,她不再故意去吓谢崇和,而是尽量平复下语气说道:“大少爷你放心,你我好歹夫妻一场,我不会为难你的。”
谢崇和听她这么说,才勉强止住了动作,依旧浑身哆嗦着:“夫妻一场……对,我们曾经是夫妻,只要你能放过我,我明天就把你的牌位摆到谢家宗祠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只要你能放过我!”
钱姨娘听着谢崇和这空口胡言,忍不住又冷笑了一下,摇头道:“不必了,你们谢家的祠堂,我进不起,也不想进了……大少爷,我只问你要一样东西。”
谢崇和听后一愣,但他到底还顾惜自己的性命,没有一口应下:“你,你先说是什么,只要我拿得出来,就一定给你。”
“大少爷,你放心,我不会要你的性命,”钱姨娘摇晃着,又走到了谢崇和的面前,低头道:“我只要,你的一滴血。”
“一滴血?”谢崇和显然还没有反应过来,愣愣地重复着。
“对,我只要你的一滴血,”钱姨娘说着,用尖尖的指甲隔空在谢崇和手腕上一划,鲜红的血液滚滚而出,被铜镜映照成了黑色,她却只是如约取了其中的一滴,凝聚在手心:“好了……从此,我们便两清了。”
说着,还不等谢崇和有所反应,她伸手一挥直接将他逐出了镜中世界。
没了谢崇和的哭喊求救,房间里终于又安静了下来,钱姨娘托着手中的那滴血,慢慢地转身看向谢臻。
“三爷,您知道我要做什么吧?”
谢臻没有回答,也没有制止,旁人的纠葛,他没有兴趣去管,谢家的恩怨,他更没有心思去管。且此事走到这一步,不过是前日埋下的恶因,今日生出了恶果。
午后,温暖的阳光透过干净的玻璃窗,照进大太太的房中。
一旁的留声机上,唱片还在一圈圈地转到着,软甜的歌声从黄铜色的喇叭中传出,惹得人生出几分困意。
谢臻与叶鸽站在窗外,看着那昏暗的光芒慢慢浸染的房间中,钱姨娘就站在那阴影中,随着铜镜范围的扩大,向正在床上小憩的大太太走去。
她没有掀开那最后的床帐,只是站在床边看了一会,而后蹲下身来,将一只黑色的小匣子埋入了床底的青砖下。
叶鸽隔着窗户,望向正在填埋青砖的钱姨娘,他并不知道同样的咒法用在大太太的身上,她究竟会不会发现,也不知道那个曾在除夕宴上对他笑得和蔼的妇人,究竟会听到些什么。
钱姨娘在做完这些后,就站了起来,如她来时那样,没有惊动任何人,安安静静地走出了大太太的房间,来到了叶鸽与谢臻的面前。
“你的事都做完了吧?”谢臻看着眼前的钱姨娘,淡淡地问道。
“是,”钱姨娘点点头,破裂的嘴角上扬了一下,转头再看向叶鸽时,眼神中竟带上了几分歉意:“我的事,都已经了结了。”
“当年我醒来时便被困在镜中,一直浑浑噩噩的,根本无法控制什么……直到那日叶少爷拿起了镜子,我忽然发觉自己能够从镜中出来了……所以才一直死死地缠在叶少爷的身边。”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即便钱姨娘一开始确实有错,叶鸽也难再责怪她什么,只当是自己做了几场噩梦吧。
谢臻却依旧没有给她什么好脸色,只是点着烟杆道:“我不愿与你多说些什么,既是谢家欠了你,先前的事我就不再追究了。”
“如今约定已了,你趁早从鸽儿身上离开吧。”
钱姨娘听后,长长地松了口气,点头道:“这是自然,我现在就撤去铜镜--”
说完,笼罩在三人周围的暗黄色阴影便开始一点点地撤去,叶鸽也感觉到有什么阴寒的东西,正从他的身体中离开。
可就在这时,他的耳畔突然传来一阵碎裂之声,叶鸽慌忙循声看去,只见一道裂痕赫然出现在身后。
“怎么回事?”谢臻已然警觉地挥起半虺杆,还未发力,便感觉到了这铜镜对他的限制。
“这,这我也不知道!”钱姨娘也慌了神,她能感觉到这承载着她的铜镜,居然正在碎裂!
目光所及之处,所有被暗黄笼罩的地方,都开始绽开一道道裂痕,这镜中的世界,仿佛马上就会崩塌。
作为附着在镜子上的魂灵,钱姨娘也同样承受着破碎的痛苦,她原本就已经腐败的身体,也开始布满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