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想开放些有钱人家,住腻了深宅大院的,兴起临着河边弄什么公馆别墅。之前计划要从谢家搬出来那会,谢臻也曾问过叶鸽,是想继续住旧式的宅院,还是索性去河边置办栋小楼。
可叶鸽觉得那些西洋小楼虽说看上去有趣,但真要他住,多半是不会习惯的,于是到最后还是选了宅院。
“哎呦,叶少爷不巧了,咱们没算好时候,前头正碰上学校放学呢,怕是不太好走。”
正想着,车子已经开进了西城最热闹的街道,锣子一面打着方向盘,一面跟叶鸽抱怨起来。
叶鸽听了他的话,不禁打开窗户向外望去,只见好些熙熙攘攘地少年、青年正从前方红砖砌成的大院子里拥挤而出。
他们身上皆穿着统一式样的制服,男的是白衣黑裤,女的是白褂黑裙,手上或提着只皮质的学生包,或直接抱了摞书本。
叶鸽小时候家里穷得很,并未读过书,可他也曾听张杌子说过以前的私塾是什么模样。而今,沧城的老私塾已经没有了,只剩下这新式的学校。
叶鸽不禁好奇,这学校中又是什么样子,也是像张杌子说的那样,有严厉的先生吗?这些在路上笑得那样开朗的学生们,犯了错也会被戒尺打吗?
叶鸽越想越入迷,车子也因着学生越来越多,开得极慢。
“叶小舅,是你呀。”这时候,叶鸽忽地听到路边有人跟他打招呼,他往那边看去,却是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子,正笑着向他走来。
叶鸽很快就认出,这是谢臻的姐姐苏太太的那个女儿,名叫苏文莉。苏太太在谢家什么都不争,只想着修佛,她养出来的儿女也与谢家几个小辈脾性不同。特别是这个苏文莉,从小就和同胞哥哥一起去了学校,性子最是活泼,每次见到叶鸽都快快活活地打招呼。
“叶小舅,有日子没见了,你跟三舅舅在外面住的还好吗?”转眼间,苏文莉已经走到了叶鸽的面前,趁着车子还堵得走不动,便跟叶鸽聊起天来。
能在这里碰到苏文莉,叶鸽也很高兴,拿出小本子写道:“我们很好,你若是有空,也可去我们那边坐坐。”
“好呀,”苏文莉听后立刻笑起来,一脸憧憬地说道:“我也想像你们那样,能搬出去住……谢家实在是太闷了。”
叶鸽颇为认同地点点头,刚想再说些什么,苏文莉却匆匆地与他道起别来:“先不说了,叶小舅,我有点事要走啦,改天再聊。”
叶鸽也不多在意,伸手摆摆向她告别,很快就看到小姑娘跑到了一个男生身边。
叶鸽本以为苏文莉是去找她哥哥苏文将,看看背影却又觉得不像,正巧那男生因为苏文莉的到来转了下头,露出半张脸来。
这么一看,果然不是苏文将,只是……叶鸽皱皱眉,觉得那张面容好似有些眼熟。
是之前在谢家见过的人吗?叶鸽歪头回想了片刻,又认为不是。
“这些学生终于走完了。”这时候,前排的锣子发出一声感叹,车子也提上了速度,继续向前开去,很快就驶过了学校的大门。
车子这么一开,叶鸽也就再看不到苏文莉和那个男生的身影了,可不知怎么的,他总是有些在意……那个人是谁来着?
叶鸽就这么出神地想着,连去买电影票时,都没了兴趣,随意地挑了部新片子了事。
这会离谢臻下班还有些时候,叶鸽也没有回小谢宅,只让锣子把他送到茶楼里打发时间。
可不想,这天大约是个熟人碰面的日子,叶鸽坐下后没多久,就看到了张杌子。
自从年前离开福月班后,叶鸽也有两个多月没见张杌子了,此刻在茶楼里遇到,忙让锣子去叫他过来。
“鸽子,是你呀。”张杌子见到叶鸽,先是愣了下,眼神中划过一丝复杂,不过很快就被他笑容遮掩过去了。
叶鸽只顾着高兴了,也没注意那么多,伸手给张杌子递了个茶碗,邀他坐下细聊。
“你最近怎么着,我听说那谢三爷又带你搬出来住了,可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张杌子也不跟叶鸽客气,自己到了杯茶水说道。
“也没什么麻烦的,先生就是看我住不惯,所以就搬出来了。”谢家的事实在复杂,叶鸽也不愿意多说,于是就干脆问起张杌子的事来:“老哥呢,你最近过得如何?”
叶鸽离开福月班那会,到底还是挂念着张杌子和胡小金,觉得他们总不能一辈子在戏班子里当伙计吧,于是就托谢臻帮着安排了新的工作。
“我当然好了,老哥托了你的福,如今在东边大酒楼里干账房呢,可是又体面又轻快。”说起这个,张杌子笑得更开了,一个劲地跟叶鸽将酒楼里的乐子,引得叶鸽也不住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