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深没有抵抗,只是默默地落泪,凤如青收回了手,看到了所有,包括宿深幻化成其他人的模样,曾站在深夜之中流泪。
他的慌乱和恐惧,终于在这一刻完全呈现在凤如青面前。
他不敢抬头看凤如青,凤如青收手之后便狠狠甩了他一巴掌。
“嫉妒蒙心见死不救,这便是我殚精竭力,教了你多年的道吗?!”凤如青抓着宿深的领口问,“你是不是疯了!啊!”
宿深内府翻涌不止,嘴角溢出血来,他几乎是憎恨地看着凤如青,“我爱你,我爱你!可你呢,你哪怕有片刻如我爱你那样爱过我吗?!”
“你为何对他如此温柔,为何?!”宿深说,“我是想杀了他,可我……”
他没想这么卑鄙的杀他,他知道他颈项之上有凤如青给的项圈,那本该是给他的,是天界的好东西,能够抵御强悍的攻击,可他和凤如青都不曾料到,那项圈,在凡人的身上竟然不起作用。
凤如青搜了他的魂,如何不知他心中所想,她只是无法相信,宿深怎会偏激至此,“我早与你说过,你与我在一起时就该知道,我无意许谁一生,并非是我不愿,而是我做不到。”
凤如青看着满天积压越发深重的黑云,对宿深道,“我对他也并无什么留恋,况且转世之后,他便不再是白礼,他是岑商,我救他,是因为他的富贵乃是我以功德换来,如何容忍旁人觊觎?!”
“没有告诉你便是怕你如此,是我错了。”
天边闷雷阵阵,凤如青面对宿深崩溃疯狂的神情,再度说,“是我错了,我就不该答应你,你的真心,我真的要不起。”
这句话比当胸戳进胸膛的长剑还要让宿深崩溃,他一口血喷出,上前抓住凤如青的衣领吼道,“你后悔了你后悔了!你不许后悔!”
“姐姐……”宿深哭嚎出声,“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别这样,别这样……我就快死了,你……”
宿深姣好的面容狰狞至极,眼角当真溢出了血泪,“再抱抱我,就当是……”
宿深话音未落,天边紫电裹挟着通天彻地的天罚兜头而下,直奔宿深。
他惨笑一声,反倒是松开了凤如青,准备闭上眼伏诛,却不料凤如青突然按着他的头将他按趴在地上,在他的穴位上狠狠掐了一把,他便维持着这佝偻在地的姿势,一动不能动了。
宿深察觉到凤如青自身后抱住了他,他面对着地面,瞠目欲裂。
她在为他生受天罚。
凤如青抱着宿深,将他护住,受了第一道天罚,后背深可见骨,皮开肉绽。
她疼得呼吸发颤,好久没有受过这样严重的伤,竟然觉得有些难捱。
宿深即便做错事,天罚来得不应如此之快,凤如青仰头看向天幕,天罚再度汹涌而下,宿深伏在土里,不能动,也说不出话,只能无声地哭得泥泞不堪。
他错了,真的错了。
凤如青从来给不了他同等的爱,却也从来都真心的对待他,是他魔障了,他不该听信任何人的谗言,不该急于求成,不该让嫉妒影响了心智。
他错得彻底,本以为自己要死于天罚,至少能够赎罪,却没曾想,凤如青会为他受天罚。
他总想着保护她,想要成长成能够让她依靠的人,因此疯狂地修炼,却没想到越是抓得紧,失去的便越快,他终究还是害了她,他的爱配不上她。
宿深悔不当初,可此刻他被凤如青制住护在身下,比不远处死去的人王尸体要窝囊十倍,他凡人之身在危急之时尚且选择为身后百姓玉石俱焚,宿深承认,他才是不值得被爱的那个。
可一切都晚了,他知道一切都完了。
天罚结束,凤如青后脊的伤处慢慢恢复,但血浸湿了衣袍,她脱力地趴在宿深的身上,竟然一时半会起不来。
宿深哭得整个人都在颤,凤如青摸了摸他的头,有气无力道,“别哭……”
凤如青索性把宿深弄昏了,他心智到底是受了熔岩热浪影响,不宜再心绪动荡过大。
天罚过后,如凤如青所料,金光自天幕洒下,没入了不远处残破不堪的岑商尸体当中,他迅速开始恢复。
在凤如青直起腰的时候,他已经恢复成生前的模样,金光却还在环绕着他,厚重的功德没入他脑后。
天边神官下来,是个生面孔,先是对着身形狼狈的凤如青恭敬见礼,而后手隔空在地上躺着的岑商面前一晃,他便骤然睁开眼坐起来,胸膛剧烈地起伏,如同溺水之人终于浮出水面。
“小神君,上界愿神听到了您的心声,”那神官对着岑商说,“为救百姓义无反顾,功德无量,现如今赐你半神之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