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这堂课教我们体术吗?”
“什么话,以武入道那是铁柱峰主的事。”苏行庭不紧不慢地捋直袖子上的褶皱,“我听说你们有许多人已经学会了入静。这一堂课,我来教教大家怎么正确的‘呼吸’。”
呼吸谁人不知?人从一出生起,每个人每一天都在呼吸。
一听说威风凛凛的体术不学,改学这样枯燥无聊的课程,不少弟子顿觉大失所望。
苏行庭打开明灯海蜃合,三棱晶的微光中出现一个盘膝而坐的人体模型。
那人虽于真人等身,但全身肌肤却呈半透明状态,体内的脏器,骨骼都看的一清二楚。并有蓝光示意真气流通的经脉路线。
“太上曾说过,人之所以能够长生,皆因能夺天地正气于己身。但如何能得到这天地间的气呢?关键其实就在于这呼吸的技巧。”
苏行庭骈指点那具模型,一一指出咽喉,心肾,山根,夹脊等人体器官和主要穴道所在。
“我们日常呼吸从咽喉往下,道中院而回。吸入的天地之精华又原样被呼出去,不仅不能存留,甚至会还带着我们自身体内的先天元气漏出。直至元气一点点漏尽,人的寿命也就到了终结了。因而学会调息之法,涵养本源,才是丹道入门的第一步。也就是被大家俗称的练气。”
苏行庭的讲学,极尽将高深晦涩的丹学讲解得浅显易懂,直观明了。
便是年幼的孩童,也很容易理解,并依照他所说修炼。
夜间,穆雪打坐入静,依照苏行庭所授的呼吸方式。先存想山根(眉心),让呼吸间的元气自明堂(鼻梁)向上,徐徐通过夹脊(背腰部)再缓缓向下流入丹田。
如此数次,渐渐腹中某处微微生出一股热流,那股舒服的暖流同呼吸相连,随着一呼一吸自然而然游走全身。
定静之中,仿佛看见了光,皎皎明辉,如月在水。穆雪只觉心中的一切烦恼、杂念都在那一刻忘却,神识苏展开来,似乎有了手脚,可以触摸到身体一切极细微的变化,尽知尽觉,舒畅难言。
天地灵气和身体内那一点先天元气相互连通,融转自如,缓缓汇聚到了身体内的某个位置。
她知道那里就是丹田。
这一次,没有他人强力用灵气灌入她的体内冲开督脉,也不需要紧紧逼迫自己迅速收敛天地灵气努力变得强大。
有的只是一种恬静闲淡,悠然自得。
仿佛天地间不再有任何紧迫之事,一切都可以慢悠悠地,轻轻松松的来。
苏行庭对他们的要求,是要将此功夫做到知常如始的地步。不用刻意去想,也能做到时时意守本穴,真念无念,真息无息。
因而穆雪无论坐卧还是行走,练拳还是吃饭,都无时无刻不忘维持息相,意守丹田,时时勤勉,日日用功。
这一日,她一面保持着特殊的呼吸运气法门,一边在开阔的广场上练习着九宫擒拿手。
自觉动中生静,呼吸圆融。百窍之中的阴邪湿气随着周身真气流转渐被驱逐,五脏六腑中的浊秽被洗涤一清,通体舒畅难言,身躯轻飘飘起来。
广场前回廊的栏杆上,坐着一个肌肤黝黑,眉毛浓密的男子。此人正是穆雪入门第一日,在山门接引他们入门的那位铁柱峰弟子。
他屈着一只腿,一手摸着下颚,“不错啊,发现一个好苗子,这么快就静中生动,引气入体了。最妙的是竟然还是个小师妹。我看她该是我们铁柱峰的人。”
一旁靠着栏杆的叶航舟迅速拍了他一掌:“不可能,别想了,这是我们逍遥峰定下的。”
那男人撇撇嘴,“凭什么啊,没准人小姑娘不喜欢你们逍遥峰那荒凉冷僻之地呢。”
“不喜欢我们逍遥峰,难道喜欢你们铁柱峰那一群肌肉怪不成。”叶航舟说话玩笑间突然皱起眉头,“嗯,情况好像不对……”
广场中的穆雪面色潮红,弯下腰微微喘息,她想要直起身体再练,只觉脚步绵软,心慌气喘,周身不住的发冷。
那位负责带领他们练习拳术的师兄几步来到她的身边,一摸额头,“哎呀,这是病了?”
穆雪这一病来得甚急,昏昏沉沉,反复高烧。宗门安排了一间小小的静室,给她单独养病。
期间,苏行庭亲自前来看她。
穆雪微微撑起身来:“弟子资质愚钝,反累先生来看我。”
她的心中是真有些难过,这里学习的条件如此之好,师长们耐心细致地把东西掰碎了揉开了教给他们。同门们也从没拖过后腿,反而时有关照。
就是这般,自己还不知道哪里弄出了岔子,修行反而把自己修病了,简直闻所未闻,可见这具身躯的资质之差,让她十分沮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