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十九街与瘀疤大道的交叉路口,从自西往东方向的第四条巷口的尽头。”
这个地址来自脏手指。卡佩罗的某个头目在那开了地下酒吧。
朱莉欧身上裹着宽大的斗篷,遮去了身形和绝大部分面容。她小心地把身子探出马车门,柯林伸出一只手,让她搭着走下车。
里卡多和一名枪手早已在等待,他们带着鸭舌帽,背靠墙壁。而另外两个枪手已经预先进入地下酒吧,混进顾客中埋伏起来。
这三名枪手,都是照看朱莉欧的“士兵”。
几人走到巷子底端,柯林敲了敲一扇带着活动小窗的门,隔板向上拉起,只露出一对眼睛。
“德乔介绍我过来的。”柯林低声说道。
小窗里的眼睛不为所动。
柯林回头看了一眼,悄声说出那句有些下流的暗号。
门打开了。一股更复杂的味道扑面而来,食物,酒精以及体液交织成的**欢歌。
门后是两个满脸横肉的壮汉,冷冷地将柯林四人迎入,又马上关上了门,锁具的棘轮声偏沉,很有力。
门框上还镶嵌有一层铁板,门后则是一条向地下延伸的阶梯,大概半层楼的深度。走到尽头才碰到第二扇门,一个干瘪的老头把门打开,不耐烦地挥手让人进去。
大厅的布置比柯林预想的要好很多。吧台看起还颇有几分品味,但一些边缘的位置只用半个空酒桶充当桌子。四处点缀有昏暗的灯光,还有一架半损坏的钢琴。
作为一个临时的地下场所,已经堪称奢华。私酒贩子们的利润应该很可观,所以才会这么快地建立起固定据点,彻夜营业。
里卡多和那名枪手各自散开了,去和预先混入人群的两名同伴对接,掌握这处设施里应该留心的地方。
柯林则带着朱莉欧在吧台前坐下。酒保为他们擦净了吧台上的污秽,清空烟灰缸。
“即然你们选择坐在这边,那就只能点高级货了。”
年轻的酒保半开玩笑地说,冲着不远处一群人围着的酒桶扬了扬下巴,他的下巴上留有短翘的胡须:
“要喝勾兑酒得坐去那边。”
“如果客人只点便宜货,你们会毙了他吗?”
柯林装作很担心样子,顺着酒保的玩笑往下说:
“听介绍我们来的人说,你们整天带着点三八shǒu • qiāng上班,还用枪管当调酒棒。”
“没这么夸张。”那个酒保看了眼四周,又朝柯林挤挤眼睛:
“不过也差不多。”
年轻人还有些爱显摆的心理,他凑近了些拉起衣摆的一角,让腰带上插着的那支shǒu • qiāng在柯林的视野里一晃而过。
只能看见粗壮的枪柄,认不出型号。
“酷。”柯林说。
平时也会在身上带枪的人,除了警探,就是疯子。
但也许正是这种危险神秘的刺激感,才让那些闷得发疯的中产阶级感到了致命的吸引力。
说出特定的暗号才能进场的地下酒吧,法律禁止的消费品,就连酒保身上也随身带枪。这一切都可以低成本地给人一种自己也在参与犯罪的错觉和快感——如果没有倒霉地撞上私酒贩子之间的火并的话。
虽然对柯林来说,它们只能带来厌倦。
朱莉欧懒散地坐在吧台边上,左手夹着一支烟却始终没有点燃,也没有参与柯林和酒保的谈话,一副感到百般无聊的样子。
但柯林察觉到,朱莉欧只是在借此掩饰自己的紧张。她的手背露在外面,不知何时已经蒙了一层细汗,烟纸也随之被微微沾湿。
酒保似乎有些得意,他以为是那支枪吓住了朱莉欧。
在场的绝大多数人,都没有意识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借着点酒的名义,柯林一边留意着四周的环境,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打探着这家酒馆的情况。
这里没有太多选择,只有两种酒,其中一种是人能喝的。酒保揩拭着玻璃杯,轻佻地形容说:“会让你想起禁酒以前的快活日子。”
但不是每天都能有货,而且质量也常常大幅波动。
另外一种,则是最劣质的威士忌兑入比例不明的水,度数却没有下降太多。为什么?年轻的酒保满脸都是神秘。
“别问太多了。”他指指酒吧的一角。
“看到那张胡桃木桌子边那几个家伙了吗?”
不用转头,柯林也知道他指的是谁。刚进到大厅,柯林就在留意那几个负责守卫的人。
谈不上专业,甚至一直在打牌。但是身上有一股shā • rén如麻的凶悍。
“他们专门爱找你这种问东问西的男人,不用枪也能把你揍到死,然后丢进塞伯河里。”酒保好心提醒似的说。
柯林识趣地闭上了嘴。
但同时他心里也想到了答案:
工业酒精。
它相对廉价而且容易入手,但残留的甲醇很可能会引起中毒。运气不好的话,失明和丧命都有可能。
正常的酒一杯三奥里以上,勾兑酒也标价五十阿斯。
略微有些肉痛,但柯林还是付了六个奥里。以平均收入来算,一个普通市民三天的工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