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个上午,阴雨连绵,歌蒂刚一下车就打起了伞。
就仿佛脱离了平时的身份,她没有穿那身夸张如异国盛装的衣裙,而是一身职业感的黑色套装,窄裙。别说尖顶帽了,就连头发都挽了起来。
旧城的贫民窟一带,路面长期失修,破损得连马车都没法进入。歌蒂步态轻巧地躲着水坑,手中撑开的伞也随之小幅摇荡。
明明在下雨,明明是贫民窟,路上却有很多人,无所事事而痛苦的人。他们挤在窄窄的房檐下,门框里,身体的一小半被冷雨淋湿,眼睛还不停盯着来往的人。
极端贫困让他们难以考虑食物以外的事,大脑成了消化器官的奴隶。但如果明天的食物有了着落,又会因模糊的心安而无聊起来。不是因为懒惰,而是因为十几个阿斯提供的喘息时间,根本不允许他们去想比明天更遥远的问题。
歌蒂在窄路中间呆呆地站了一会,就像一个被弃置在垃圾场里的玩偶。上午,阴沉光线却和黄昏差不多,一天都没有变化。她驻足了半分钟,后来,决定往左边走去。
左边的男人虽然一样衣衫褴褛,但有几个人身上偷偷藏着枪。
歌蒂走得不着急,也没有理会那些试探的视线。她拉住一个路人询问几句,关于这里的地名,还有几个看似无关的问题。
一个单身女人沿着巷弄不断深入,一边走,一边向胸口拉紧了披肩。后脑挽起来的头发,是用一把很小的梳子固定的。
没有人阻挡她。
歌蒂抬眼在那些破旧的门扉之间寻找,最后目光落到一个老人的身上。他披着破旧大衣,脏乱的须发如同狮鬃,正闭着眼听雨声养神。
在还有几步远的地方,歌蒂停下了脚步。
“看来您知道第九局的人会过来。”
她收起伞,同样站到屋檐旁说:
“我还以为,这一路上会稍微有点麻烦呢。”
毕竟是怀着敌意进入一个秘密组织的老巢。但从结果来看,波尔手下的人简直是主动将歌蒂迎入了这里。
老人缓缓睁开眼睛:
“你来得太慢了。”
“你们的反应比我想得还要迟钝。我以为在真正动手前,就会有人凭空冒出来阻止我。所以我在这等了一天一夜,结果,事件发生的六小时后你才出现。”
波尔坐在石头上,平静地批评说:
“如果昨晚的那场刺杀意外成功了,你们找过来还能做什么?替那个中尉收尸吗?”
歌蒂轻轻一笑:
“您把第九局当成什么了。我们远没有那么神通广大,而且现在有心去照看‘中尉’的人,也仅仅是部门中的一小撮而已。”
她望了望天空,犹豫了一会,还是从包里取出了那支细长的烟杆,与她现在的衣着显得极不相配。她说:
“可就算只有我们,要收拾你还是绰绰的。”
“我想应该有人警告过你吧……想打辛西里人的主意可以,既然达纳罗的人已经点头了。那就随便你,想怎么做都行。唯一的要求是不要动中尉,这是我们的底线。我们已经摊牌说得很清楚了,而你非要去试试看吗?”
“为什么一个中尉能成为你们的底线?”波尔看似不解地问。
“因为他是我们的合作者,而第九局保护每一个合作者。”
“合作者?别让我笑了,死在你们自己手上的还少吗?为什么偏偏会为这个中尉来回奔波?”波尔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