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林没有再去寻找其他的夜民,而是随着涌动的人潮一起向剧院内部走去。他知道暗河成员其实就在自己的不远处,有人在明,有人在暗,或是混杂在人流之中,或是在隐蔽的高处观察,清点目标,留下记号。
他们之间没有任何直接交流,却极其高效地配合着。
明明是第一次参与暗河的行动,柯林却本能般地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甚至有一种异样的熟悉感。因为他现在才发现,其实早在进入暗河之前,在施塔德,甚至更早的拿勒时期,他就已经在以类似的方式做事了。
就仿佛身体一半的血液里,早就留有烙印。
地下暗河无时不刻不在流淌,不见天日,又殊途同归。协同以及求同的本能似乎渗入了这个种族的骨髓,但如果不是这样,千年前他们也不可能从象限的连锁崩溃中幸存下来。
古代记载中富庶璀璨的东陆,据说面积等于如今的人类世界之和,但能逃出那里的,也只有夜民一支而已。
不知何时起柯林悄然偏离了人流,走入一些剧院员工专用的走道。而这一路上,有些门扉不知为什么恰好开着,有些本应有看守的地方却又没人。柯林只是偶尔与一些化完妆的演员擦身而过,除此之外就如同走入无人之境。
如果不是以太中的灵素在躁动,空气中弥漫着难以察觉的血腥味,那么就连柯林都会以为自己今天只是运气比较好罢了。
但这一切显然不是巧合。
已经有一个或数个夜民在前面领路,他(她)在房门和墙壁上留了只有自己人才能够认出的记号,乍一看就像不易看见的污渍,却为另一些同伴指示了许多信息:
“这个房间已经清过”;“这个房间还有几双眼睛”。
以及更重要的:“接着往这边走。”
在未曾谋面的向导的指引下,柯林在都会大剧院迷宫般的设施中毫无停顿地前进。他从一处梳妆台上拿走了化妆舞会的面具,遮掉了自己的面孔。
从剧院里的情况来看,暗河至少在一小时前就已经进场,并且无人察觉。
但真正的冲突,还远远没有开始。
…………
…………
剧场经理趴在办公桌上,面色惨白得就像一具刚死去的尸体。醒来后的几分钟里,他只能痛苦地在原地闭眼休息,直到柯林来到这间办公室,凯恩才挣扎着从座位上起来,略微摇晃地挺直了上身:
“我们走吧……刚转生到这具身体里有一点副作用,但是再过几分钟就好。”
看得出来,此时的凯恩就像一个刚刚猝死又诈尸的人。看着眼前这个身穿橘红色礼服的男人,柯林微微感到一丝困惑。因为即使已经知道蛇缠树仪式的存在,他还是第一次亲眼目睹一个人在不同的身体上复活:
“刚才那个男孩怎么了?”柯林问:
“他死了吗?”
“既然我会在这里与你说活……就说明他已经死了。”凯恩断断续续地说道:
“在我重新睁开眼睛的那一刻。”
“所以是你杀了他,还有他们?”柯林说。
男孩,温特口中的老人,也许还有其他更多。
“不。”凯恩否认说:“我没打算向无辜的人下手……除了咒杀仪式和自愿献祭生命的同胞之外,死在我手上的人,就只有我自己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