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神谷众女躺卧在地,动弹不得,听着上方惨叫凄烈,啸声激荡不绝,心中无不嗵嗵剧跳,紧张得连呼吸都凝滞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才又听见“砰砰”连声,十几颗人头从舱顶豁口撞落在地,连弹带跳,骨碌碌地滚到身前,吓得她们尖声大叫。
接着人影一闪,许宣飘然落回舱中,依旧双腿盘地,肩上立着那只海冬青,笑道:“各位花神姐姐,这十五个花钵丑归丑了点,但胜在肥料充足,用来种花倒也够了。”
众女又是惊喜又是骇异,想不到这僵尸少年竟如此了得,转瞬间就将十五个青城道士齐齐斩头碎尸。出手之狠辣,招式之诡谲,连见惯了血腥场面的她们,也不由怵然心惊,一时竟答不出话来。
唯有那“八妹”兴高采烈,笑道:“太好啦!许大哥,不如你随我们一起去那‘不夜城’,青城、龙虎、茅山的臭道士若敢追来,就将他们脑袋全都割下来,做成人头花灯……”被阿芙诸女瞪了一眼,吐了吐舌尖,笑道:“哎呀,我说漏嘴了,还不知道你是不是神门中人,有没有收到那‘百鬼夜宴’的请柬呢。”
许仙微微一笑,道:“各位姐姐不是早已说过了么?我是‘不夜城主’的兄长、‘不昼国主’的挚交‘夜天之王’,又怎会收不到请柬?”
众女“啊”地齐声低呼,想不到他竟将自己吓唬慈航静斋众尼的话听得一清二楚,都觉得有些难为情。忽然又想,既然这小子早已醒过来了,先前假装昏迷,将嘴唇、手脚贴附在她们身上,岂不是故意……更是羞得双颊飞红,心中突突狂跳。
却不知许仙彼时虽然已经迷迷糊糊醒了小半,体内的气血仍流动得极为缓慢,难以动弹,倒也不是有心占她们便宜。
他心思聪敏,见众女神色忸怩,立即明白她们定是将自己当作了借机揩油的登徒子,正欲解释,忽想:“许宣啊许宣,在天下人眼里,你早已是勾结魔帝、通敌谋逆的十恶不赦之徒,相比之下,这点小小的冤屈又算得了什么?”嘴里一阵酸苦,越发起了愤激之心,又想,既然天下人都将我当作了魔头,那老子索性就如他们所愿,做一个恶贯满盈的大魔头便是了!
当下也不辩白,扬眉笑道:“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箱眠。各位姐姐,你我既有如此缘分,岂有不同去喝喜酒的道理?”双掌在地上一拍,左穿右掠,闪电似的拍开众女经脉,顺手捉狭地在她们脸上、身上一捏,惊得她们耳颊如烧,尖叫不绝。
慈航静斋的封脉手法虽然独特难解,凭借着他强沛的真气,连拍数掌,竟也解开了大半。众女身子连晃,纷纷跳了起来,红着脸飞速穿好衣裳,也不知是该嗔怪,还是该致谢。
阿芙微一犹疑,盈盈行礼道:“许公子,萍水相逢,亏得你拔刀相助,感激不尽。你若愿与我们同往‘不夜国’,自是再好不过。只是……依慈航静斋与‘飞剑门’道士所言,此番似有道佛各门前来围剿‘百鬼夜宴’,你若不是神门中人,无端受此牵累,我们可就过意不去啦。”
许仙哈哈一笑,道:“我这人最是喜欢热闹,越是有浑水的地方,越要去搅上一搅。只要你们不嫌弃我是个走不了路的废物、无端受我牵累就好啦!”双手一撑,凌空飞翻,率先跃上了挂在舷外的救生船上。
众女这才发觉他双腿残疾,又是一阵低呼,阿芙忽然想起一人,如遭电击,失声道:“你是帝……”话刚出口,想到他如此年轻,登时又将“帝尊”二字硬生生吞了回去。
烈云狂自称曾在北海小岛上亲眼见过魔帝,如果眼前这人真是林灵素,以那采花贼的眼力又岂会辨认不出?但普天之下,除了当年被道门各门围攻、双腿俱断的林灵素,又有谁能在瞬息之间使出如此庞杂的剑法,将十五名青城道士劈成肉糜?
思忖间,八妹、未醒、梦耶诸女已抓起船桨,欢呼着跃到那小船上。
她定了定神,心想,当务之急,乃是尽快将道门各派围攻北海的消息传给神门。不管他是谁,只要到了“不夜城”,姥姥也罢,其他的五母十祖也好,终有人能认出他的身份来。于是也随着冲入小船,斩断绳索。
小船“嘭”地撞落在波涛里,跌宕回旋,众女又叫又笑,手忙脚乱地划动木桨。她们虽然不谙驾船之道,但凭借着充沛真气与团结一致,倒也很快控制住了船身,摇桨破冰,朝北飞速行驶。